“哎哎哎!你們别打了。有話好好說啊!”雪方池急急切切,卻見重劍擦過他身前的石壁,砸出凹陷的坑洞,他眼尾一跳,向後連退三步,“清臨小心,你别收着了,石柱快塌了!”
宗清臨躲過伶舟飛夢又一劍掃,玄冰重劍結結實實地掄在千溝萬壑的石柱上,它不堪重負地發出石生第一聲呐喊。
“喀嚓”——
随後崩成無數碎石塊,“叮鈴哐啷”地掀起一片塵暴。
翠玉竹支含在宗清臨指腹間,修長蒼勁的兩指繞動着竹支,在其身後轉出凜冽的罡風,他以竹支為針,以罡風為線,将塵暴紡成一卷黃紗,簌簌落下的碎石如廢棄的雜質,可憐兮兮地堆了一地,又被宗清臨一竹竿挑起。
碾成粉末的石屑倏而兜向伶舟飛夢,後者猶豫一瞬,還是放棄用優昙劍遮擋粉塵,向後連退數步,拉開了與宗、雪二人的距離。
雪方池拎起被橫掃而過的劍氣撕得一縷一縷的衣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伶舟飛夢,你發得什麼瘋 !你難不成想拆了熔岩火山?”
宗清臨眉心擰緊,一臉正色,“伶舟少主,這是何意?”
伶舟飛夢一眼瞥過雪方池,仿佛在看一條狼狽不堪狂吠亂叫的狗,盡顯高傲姿态。
“你那什麼眼神!”
伶舟飛夢并未搭理,目光死死鎖住宗清臨,轉而問道,“麥光的家産,你是怎麼诓騙到的?”
“你這是什麼鬼問題!”
宗清臨一竹竿摁住暴躁的雪方池,眼神微動,略微思忖,“那張欠據,伶舟少主可收到了?”
“啊?你這說的又是啥?你們倆在打什麼啞謎?”
四目相對,視線流轉,稍縱即逝間,兩人同時确定了什麼。伶舟飛夢下颚微松,她将優昙劍負于身後,對着宗清臨擡了擡下巴,臉色依舊冷淡,“跟上,别靠我太近。”
伶舟飛夢的怪異舉動,讓宗清臨的眼前蒙上一層雲翳。對方并不信任自己,甚至在刻意試探自己,哪怕在确認彼此身份後,依舊保持着冷漠與疏離,這與密林分别前的伶舟飛夢判若兩人。從密林至歸黎,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伶舟飛夢自顧自在前帶路,優昙劍身泛起一層薄薄的玄光,如流淌的波紋,緩緩向下墜去,垂挂其上的綠葉被映成兩片漆黑,如深邃寂靜的眼睛,幽幽監視着二人的一舉一動。
雪方池很是不滿,上前幾步,與宗清臨并排同行,嘴裡嘀嘀咕咕道,“清臨,這女的肯定有問題,她是不是伶舟飛夢都難說,咱們還是别跟她走了。”他瞥向身側的岔路,低聲道,“現在還來得及。”
宗清臨沉聲道,“她确實是伶舟飛夢,或許其中有什麼誤會。”
伶舟飛夢聞言,一聲冷笑,“宗清臨,你知道我進入火山後遇見了你幾次麼?”
周圍傳來輕微的沙沙聲,女子停步轉身,前方穿行而至的瑩瑩白光傾灑在她的後背,映襯着她晦暗不明臉如鬼魅妖異。
“七次。”
宗清臨瞳孔驟縮,一道雷霆自其指間劈落,碧綠的鱗蛇顫抖着蜷縮在伶舟飛夢的腳邊,身上冒着縷縷黑煙,隐約還能聽見嘶嘶的焦糊聲。
伶舟飛夢眉眼微垂,她腳尖一點,踢飛了那條半死不活的黑蛇,對着宗清臨漠然道,“謝了。”
借着身後的亮光,宗清臨這才看清,伶舟飛夢一身水藍不知何時染成了墨黑,自優昙劍上緩緩墜落于地面的一抹玄光,是血。
那血珠子落了一路,現下正在伶舟飛夢的腳邊積成了一灘血窪。她一甩衣袖,頓時血水如瀑,滴滴答答。
“最初那第一人,我瞥見他後,上前追随,卻被他一劍穿肩。再見第二人,我心生疑慮,對方主動與我詳談,我逐漸放下警惕,卻再度被其所傷。那第三人,我未與其多言,果斷出手,他卻反咬一口,說是我被熔岩火山中的邪祟迷了眼。至于第四人,更是直言我因誤入兩極逆反之地,魔息貫體,已然入魔。第五人,卻任由我傷其身,向我賠禮道歉,并細談其中緣由,我詢問數次,他對答如流,可惜真面目暴露得太快。至于第六人,或許知曉我已重傷,他出手的速度比之第一人更快更準更狠,可惜……”
“那六人,與你面容并無差異,皆是手執翠玉竹支,使得亦是氣貫長虹。”
“可惜,他們全死了。”
雪方池一陣惡寒,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你這惋惜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