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清臨瞥向雪方池,“雪少主,你怎麼看?”
雪方池樂不可支,他扶着牆壁笑得花枝亂顫,指着别石見道,“你說伶舟飛夢路上聽見的談話和你沒關系?那你怎麼敢确定她進入熔岩火山就一定與你聯手,而不是我。萬一你費盡心思引來的不是幫手而是對手,你又該如何是好呢?”
“碰見你之前,我已向清臨坦白岚月卿密令一事,并親口承認對岚月卿已生異心,不會遵照其要求殺死棠溪晏清。若如你所言,我接到的密令實是帶回風霆鎮惡,我完全可以用各種條件從清臨手上換取它,并無必要編造身負伏殺密令的謊言。我自爆對棠溪晏清有殺機,清臨會加深對我的懷疑與警戒,而我說的這番話一旦傳出,以岚月卿的多疑,哪怕我辯稱是為了取信于人,才不得已口稱背叛,依然會在岚月卿心中插上一根刺,如此豈不是自找麻煩。”
雪方池又摸出扇子,頭跟着扇面一起搖,“我又不是你,怎麼可能幹得出這種蠢事。”
别石見氣得渾身發抖,“雪方池,不是你先來就能由着你胡謅的!”
宗清臨又道,“下一個問題,關于鬼魈這種生物,别少主,可有什麼需要補充?”
别石見穩了穩心神,像想起了什麼,“你是說那群複制人?你在通道裡斬殺的那隻妖獸就是鬼魈本體,複制人則是它自本體分離出的部分幻化成的祟物。鬼魈會被列入惡獸榜單,是因為它可以模仿他人聲音、容貌與身型,以行騙術,塵界受害者無數;但它們作惡手段單一且對于修者而言,識破它的伎倆并不困難,在群體遷移至墟界後,鬼魈不再行走塵界,故而家族當年提議将其自列榜除名。”
“但初始狀态的鬼魈并不具備複制,即分離祟物的能力,直至幾十年前……”别石見灼灼目光移向雪方池,“明界并非沒有鬼魈,包括五衍仙盟在内的中天境頂級勢力,都有豢養鬼魈的記載。這一切都是源于幾十年前的一個設想,通過與植物形靈獸的糅合共生,在保留鬼魈模仿能力的同時,削弱其靈智并獲得植物形靈獸變态的繁衍能力。”
“理想狀态下,批量生産的鬼魈,它們擁有相同容貌,運轉着相同的功法,神态動作皆與原體無二。若隻有五六個複制體,從中尋出本體并不難,但試想一下,若有成千上萬個複制體,在戰争之中,那得有多駭人。”
宗清臨眼尾浮起一絲暗光,“藏葉于林,紛詭之中隐藏殺機,似有幾分蘭燼劍訣的意味。”
伶舟飛夢為之一怔,又聽别石見道,“我竟是從未往此處想過,許是兵道與術法亦有共通之處。此後,各家各派便風風火火開啟了對鬼魈的豢養與研究。晏清的情況,與其中一種情形相當吻合。此藤名為掠水,與鬼魈共生後,通過掠水藤奪取宿體的記憶,而後傳輸于鬼魈,後者吸收了宿體記憶,再催生出數個複制體。可怕的是,這些複制體并不拘泥于宿體本身,隻要在記憶中出現過,都有可能成為複制對象,他們載有記憶碎片,更具有迷惑性和欺騙性。”
伶舟飛夢恍然道,“也就是說,我們在火山中碰見的複制體、晏清身上的藤蔓,都是那隻鬼魈身體的一部分?”
“是這樣沒錯。”
宗清臨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那麼,将掠水藤與鬼魈共生的,又是哪家的哪位?”
别石見瞥了眼雪方池,欲言又止。
宗清臨了然,“看來是百花谷的人。莫非,是那位極其擅長種植靈植的長老?”
别石見肩膀垮下,“是。”
宗清臨眉眼微垂,似佛憐憫衆生,又似神無情冷漠,“雪少主身懷岚月密令,而别氏與這位長老又有幾分師徒情誼。動機明确,如此看來,兩位無論是誰種下了種子,都相當合理。”
“絕對不是我!”兩人同聲反駁。
“一定是他/她。”又異口同聲,手指對方。
宗清臨無意于二人争執,又道,“二位各執己見,我亦有些許想法,那麼現下請容我分析一二。”
還在争吵的兩人同時停嘴停手,伶舟飛夢瞬間雙眼亮堂。
宗清臨雙手交疊,“我沒有針對任何一方,以下僅是我的推測。既然兩位都有設局的可能,那我們不妨推演一番,假設雪少主是幕後之人,他會如何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