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孟姝頂着個黑眼圈從樓上走下。此時正是暮春樓最熱鬧的時候,孟姝看了一圈沒發現蘇素的身影,也沒看看見扶光和他那侍從的影子,于是便随意找了一處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歌台上舞女翩然躍地而起,而孟姝卻沒有心思欣賞這舞姿。
她時不時翹首以盼,腦海裡全是關于樊家村的事,除此之外,便還有昨夜裡那奇怪的夢。
“孟姝姐。”福源端着個茶盤朝孟姝走來,看上去像是剛給人上完茶。
看見她眼底淡淡的一圈青黑,福源不明所以:“你怎麼......可是昨日沒睡好?”
孟姝擺了擺手表,無精打采道:“我沒事,興許是昨天睡太晚了,有些許精神不振罷,我緩緩就好。”
此時,又有客人招攬小二,樓裡忙不過去,福源與孟姝沒再多說,便便急匆匆地走了。
沒過一會,孟姝便看見不铮朝她走來,她面色一喜,連忙道:“不铮,可是你們主上打算行動了?”
“嗯。”經過昨日一事,不铮與她也算相熟。
“還請孟姑娘随我上樓,主子與蘇娘子都在三樓等您。”
怪不得沒見到他人影,原來是還在三樓。
孟姝站起身來,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便跟着不铮一起往三樓走去。
孟姝本以為不铮會帶自己去天字号廂房,沒想到上了三樓後,他卻徑直走向了走廊盡頭的一處壁畫前。
難道這裡還有密道?
果不其然,隻見不铮的手在壁畫上的神像處點了三下,面前竟憑空出現一道大門來。
怪不得這暮春樓的三樓從不向客人開放,也鮮少看到有人來往,原來是這個緣故。
眼前狹小的暗道内隻點着幾盞幽幽的燭火,孟姝跟在不铮的身後,一邊走一邊不留痕迹地打量着四周。
“到了。”
密道的盡頭出現一扇雕花木門,不铮站在門外,示意她道。
孟姝點了點頭,随即推開門走了進去,不铮緊随其後。
密室内的空間頗大,在屋内的正中央依次擺放着幾張椅子,為首之上是一張用狐裘所鋪的榻椅,而扶光便坐在上面,蘇素則坐在他之下的第一張椅子上。
見到孟姝,蘇素笑着起身,親切地拉過她的手,将她帶到自己方才坐的那張椅子上落座。
孟姝本以為扶光會是一個及其講規矩的人,而她也算不上他們的自己人,本以為坐到蘇素的位置上他會有所不悅,但沒想到扶光竟半點表情都無,隻是一如既往地端着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對此,孟姝倒是有些意外。
蘇素似是看出了孟姝的不自在,笑着道:“如今以你我既為盟友,我們鬼族人也不是那等宵小之輩,絕不會做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事,你大可當我們為自己人,不必這麼拘束。”
關于蘇素的身份孟姝先前早有猜測,所以當她承認自己是鬼族時,孟姝反倒沒有那麼震驚了。
“多謝蘇娘子。”她笑道。
不铮走到扶光身旁,不知低頭說了些什麼,扶光眉梢一揚,繼而看向蘇素:“蘇素,讓你辦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回禀主上,所有嫁去樊家村的十八戶女子身份我們都已查清,她們确實都是陰時出生的女子,不僅如此,她們确都家境貧寒,且彼此之間并不相識。”
“在嫁入樊家村後,她們如同主上所猜測的一般,全都杳無音訊,問及她們的父母,他們也隻知道親家是樊家村的人,卻并不知究竟姓甚名誰。”
“真是荒唐。”
孟姝越聽越覺得這些女子的父母實在不是人。
不僅為了錢财富貴将女兒賣入樊家村,就連夫婿究竟是何人都不知道,這天底下當真有如此荒唐的父母!
不僅僅是孟姝,就連見過大風大浪的蘇素都不免有些唏噓。
扶光擡眸看了一眼孟姝,擺了擺手示意蘇素繼續說。
“主上昨日所要我查先前樊家村可有娶女先例一事,果不其然,我發現了一處蹊跷。”
蘇素從袖中拿出一張紙,将其遞給扶光。
扶光接過,低頭看了幾眼後,似乎早有所料。“看來我猜得沒錯,樊家村一事絕不是偶然。”
随後,他示意不铮上前,将紙遞給孟姝。
孟姝有些意外地接過信紙,低頭一看,眉心随即蹙起。
原來早在三十年前,樊家村便有過類似先例。
當時樊家村所娶的是一位名叫“李念晚”的女子,此女子嫁入樊家村時年僅十六,與現在所嫁入的所有女子一樣,她家境貧寒,卻在嫁入樊家村後母家一夜富裕,現在已經跻身為湘水鎮的一方顯貴。除此之外,此女子也是在嫁入樊家村後便了無音訊,現如今三十年過去了,更是生死未知。
但奇怪的是,三十年前就隻有李念晚一人嫁入過樊家村,此後樊家村就從未再娶過親,直至今日。
“看來想知道樊家村娶親緣由,我們得從這個李念晚入手了。”孟姝面色凝重道。
“不錯。”扶光淡道:“接着說。”
“可李念晚已經嫁入樊家村三十年過去了,她生死未蔔,我們找她無疑大海撈針。據我所見,不如以她的母家為突破口,去查查當年李念晚嫁入樊家村的前因後果。”
話音落,就連蘇素都有些意外地看向孟姝。
她知道孟姝自幼聰明機警,可遇到鬼怪之事常人難免害怕,可她還能如此運籌帷幄,倒是和主上有些像。
想着,蘇素偷偷瞄了一眼扶光,見後者難得不冷着個臉,突然覺得或許和孟姝碰上是個什麼奇妙的緣分也說不定。
“不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