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鬼王,竟敢壞我大事!哪怕你是鬼王我也要殺了你——”
四周山風呼嘯,昬鬼冷笑着,一身褴褛的紅色嫁衣在黑暗中兀自發出詭谲的光,毒沙從她袖中噴出,身形極快地掠向扶光。
扶光神色漠然,甚至都沒動用長戟,一道金光自他眉間散出,來自神君的神光便逼得她節節敗退,始終無法靠近。
那神光如同要命的佛咒,專克鬼怪,昬鬼被照得渾身刺痛,如同火燒般的熾熱蔓延上的她的皮膚,讓她不得不蜷縮在地,低聲嗚咽着。
這不是鬼界的法術。
昬鬼憤恨地看向扶光,“你竟然用神界的招數對付我!”
扶光漠然看向她,銀白色長戟泛着冷光橫在她的脖前。
“你不過短短數十載的道行,也妄想打過我。”他語氣冰冷,眼中掠過一絲嘲諷。
“你如今為鬼王,卻還用神界的招數,我實在不齒!”昬鬼不服輸地瞪着他,那漆黑的空洞泛着幽異的光。
誰知扶光冷嗤一聲,颔首道:“僅是一點神光都受不住,還敢大放厥詞,若我真要動手,隻怕教你灰飛煙滅。”
昬鬼知道扶光不是在吓她,他是真的有這個本事。
可一想到不能手刃了那些村民,她就滿腔不甘,恨不得喝了他們的血,吃了他們的肉才好!
看着跌坐在祭台上昬鬼,孟姝好似想起了什麼,上前一步突然道:“我問你,那十八個女子是不是沒死?”
昬鬼突然安靜了,漆黑的空洞看向孟姝。就連扶光都有些訝異。
孟姝乘勢追問:“她們被你救了?”
昬鬼蓦然自顧自地笑了,“我可是積怨了幾十年的惡鬼,又怎會救她們。”
“不,你死後雖為惡鬼,可你在生前卻有着和她們一樣的遭遇。”
孟姝十分确切地看着昬鬼,她的反應就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忽地,昬鬼沉默了,一雙似眼般漆黑的空洞好像染上了别的情緒,她不再如同方才那般掙紮,而是安靜下來,看着孟姝不知在想些什麼。
“今日我佯裝新娘進入樊家村,來到祭台時卻見香台之上并無多少香灰,可見至少在最近以來,樊家村人都不曾來過祭祀,這就說明前面所娶的山神新娘是不需要祭祀的,唯有我,因為我是最後一位。
這時我就在想,那先前那些新娘是死在何處了呢?這讓我不免記起了來祭台前他們曾把我帶去過一個地方,那邊是村内的一處山洞,若不出我所料,那些女子應該就埋在那山洞底下對吧?”
孟姝看向昬鬼。
那鬼突然笑了,靜靜地望向她:“繼續。”
這是承認了她的推斷。
孟姝心中了然,接着道:“我擅制毒制蠱,對于氣味、毒藥都很是敏感,那山洞無風,若底下真的埋了十八具屍體,無論時間長短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異味,可我在那呆了這麼久卻沒聞到任何腐味,但樊家村人又不可能沒活埋她們……
孟姝歪頭一笑,“所以這十八個女子隻能是被你救了。”
話畢,扶光和不铮都有些意外,尤其是扶光,他眼底掠過一絲笑意,探究的目光重新落在孟姝身上。
看來此女子身上不僅有諸多巧合,這頭腦倒是分外清醒。這十八位女子沒死,屬實是扶光沒想到的,也不枉她來這村内走一遭。
昬鬼目光移向别處,忽地笑了:“你倒是聰明。”
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不錯,我是救了她們,可那又如何,不殺光樊家村人我仍舊心有不甘!”
話音未落,就在扶光和孟姝都沒注意時,她猛地撲向祭台下某處,狠狠地鉗制住了那人的脖子。
“樊世春?”
扶光眉頭一皺,看向不铮。
不铮見此也是一愣,怎麼着都沒想到居然漏了一個人沒進結界,竟讓昬鬼鑽了空子。
其實這也不怪不铮沒看到,自昬鬼還未現身之前,樊世春就已經想逃了,在昬鬼現身後他更是害怕不已,便趁亂偷偷摸摸地想跑,可誰知沒了拐杖,他直接摔了下去,一頭栽到了祭台下的一角。
“别,别殺我……”
他雙唇顫抖着,根本看都不敢看眼前的惡鬼,閉着眼哆哆嗦嗦地說道。
“老家夥,終于還是讓我抓到了你!”
昬鬼剛剛平靜下來的狀态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狠狠地掐住樊世春,漆黑的空洞裡似乎醞釀着無窮無盡的恨意。
若問她死前死後最恨誰,那無疑便是樊世春。若不是他,她又怎麼會變成今日的下場?
“三十年前我就說過,你喪盡天良、壞事做盡定會遭到報應,如今你的報應來了……”
她發出凄厲又詭異的笑聲,故意湊近樊世春,那黑煙扭作一團,形狀怪異,似在惡狠狠地盯着他。
就在此時,不知從夜裡何處掠過一道紅光,忽地擊中了昬鬼,她動作一僵,抓着樊世春的手忽然松開,黝黑的空洞内散發着詭異的暗光。
怎麼回事?
孟姝皺眉,心中陡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快閃開!”
腳下的大地忽地一震,山間的鳥雀驚起,四周瞬間被黑煙圍繞,扶光快速閃現過來,一把拽住孟姝的手飛離了祭台,不铮緊随其後。
“啊!”
随着一聲凄厲的慘叫,孟姝眼睜睜地看着昬鬼的身形突然變大,兩個漆黑的空洞迸發出駭人的暗紅色光芒,然後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般,手指一彎,碾碎了樊世春的頭顱,緊接着撕裂了樊世春的身體。
血色瞬間染紅了彎月,整個祭台旁都彌漫着濃厚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