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沉的樊家後屋内,若有人在此刻進來便會看到這樣詭異的一幕——
孟姝與不铮将元馗圍起來問話,期間元馗作勢要跑卻被不铮拎起抓了回來,這一幕在外人看來,他們二人無疑是在對着空氣自言自語。
“元馗,”孟姝難得沉下臉,表情嚴肅道:“你昨夜是否瞧見了殺人的是誰,可是衙役?”
元馗擡頭瞄了眼站在一旁的不铮,見實在跑不了便頓時洩了氣癱坐在地,看來那些遊魂他今日是無福消受了。
他隻好略顯無奈的将所知道的事娓娓道來。
元馗并無前塵因果,乃天地滋養而生,雖為冥鬼,可早已半隻腳踏入鬼族之列。
元馗與别的冥鬼不同,他生得并不可怖,且貌似嬰孩,乍一看甚至與凡人無異。
他性情乖劣,最厭人味,著來以“吸魂吃魄”而聞名,其中最喜的便是“惡魂”,無論人鬼,皆可食之,因此人間也時常有人供奉元馗,尊其可“鎮鬼尅邪,禳災祛魅”,又因其嘴極刁,人間又别稱其貪吃鬼。
元馗之所以會來樊家村,無疑是因為他已經多日沒有吃上極好的惡魂了,他這鬼又極其刁嘴,實在不願委屈自己的肚子,便隻好來這人間四處遊走,昨夜路過樊家村時,嗅見這附近血味極重,便将他引了過來。
“我來到時這戶人家裡已經死了不少人了,我心想着這些人魂雖算不上惡魂,可死前都帶着極大的怨氣,我好歹可以飽餐一頓,便想着趁謝必安還沒趕來之前先自己吃了些……”
說完,元馗有些不安地扣着手指,偷瞄了兩眼不铮。
知道是自己貪吃理虧,要是就那個凡人在這也就算了,她什麼也不懂,可不铮也在,他若将此事告訴了謝必安,他不得又被餓上個十天半個月的!
孟姝聽完後正低頭沉思着,擡眼剛想說些什麼時,便瞧見元馗有些惴惴不安的神情。
見此,她心念一動,計上心頭。
“你若不想我們告密的話,那你便好好配合我們,若是敢跑……”她朝元馗揚了揚眉,略帶威脅地笑道:“我便讓不铮将你抓給謝必安。”
元馗聞言,表情瞬間比哭還難受。
這個凡人少女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誰知這心卻那麼黑!早知道他就不跟她說話了,凡人沒一個好東西!
孟姝從元馗那幽怨的眼神中看出來了,這小屁孩絕對是在心裡面罵她。
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元馗的腦袋:“小貪吃鬼,我問你,殺人的可是衙門的那群衙役?”
元馗并不習慣别人摸他的頭,除了謝必安幾百年來還沒人敢這麼對他,但礙于孟姝的威脅,元馗嘟着嘴忍了又忍,這才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
孟姝:“那你可聽見或看見他們是在找什麼東西?”
元馗皺了皺眉:“我來到這時他們已經殺了人,正在往外搬着屍體,沒有看見他們在找什麼東西。”
元馗認真想了想,又再次鄭重地點了點頭,他确實沒再看見别的東西。
孟姝有些洩氣,難道樊家村這條線索便這麼斷了嗎?
樊宏天殺了人,樊家上下便隻留了樊丘這一個活口,難不成還得再想辦法去探探樊丘的口風……
不铮環顧了一下四周,他盯着屋子門口處的地上看了一會,那是他和孟姝從前院進來時鞋上沾的泥土,裡面還摻雜着淡淡的紅色印記 。
是血色。
他突然心生一計,轉頭看向元馗:“你不是可以捕捉人魂嗎。既然謝必安還沒來,這死去的人魂應該還在附近遊蕩,你抓來一隻問問他們死前遭遇了什麼不就一清二楚了?”
“是啊!”孟姝恍然驚覺,她方才看見元馗時,他手裡不就正抓着一隻遊魂嗎!
元馗左看右看,見他們一副不達目的絕不放他走的模樣,他隻好認命的點了點頭,出去抓遊魂去了。
好在抓遊魂是他擅長不過的事,不到一會孟姝和不铮就看見一個頭紮沖天辮的麻衣胖小孩牽着一隻遊魂走了進來。
不铮看了一眼孟姝,不露痕迹地隐下了眼底的詫異。
先前主上說孟姑娘略有通靈之能可目見鬼怪陰靈時他還有些詫異,可這幾天下來,先是昬鬼,再到元馗,包括如今被牽進來的遊魂她都能看見,看來孟姑娘确是有些不同。
見元馗走近,孟姝好奇地往他身後瞧了瞧。
那遊魂好似就是先前被元馗抓住要吃的那隻,有一根極其細小的白絲系在它的頭上,另一端被元馗牽在手裡,它看上去害怕極了上下遊動着,是百般的不情願,剛想要跑,卻被元馗極其強硬地拽了進來。
孟姝對這一幕是暗暗咂舌。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天天的是遇到了啥,先是看到了傳說中的貪吃鬼元馗,又瞧見了他牽引人魂的這一幕……
元馗将那人魂拉到身前,他長得圓滾滾的,那魂不安的上下飄動着,看上去比元馗要高上不少,他隻好擡頭叉腰看向它。
“你将你死前看見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否則我現在就吃了你!”
聞言,那魂害怕地縮了縮,它實在沒想到剛跑不久居然又被元馗逮了回來。
被逼無奈,它隻好湊近了些,在元馗身旁上下飄蕩着,似在說些什麼。
過了一會,見那人魂停了下來,孟姝便看向元馗:“怎麼樣,它可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