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燕問雨示意道:“方才做得不錯,能想到混淆有心人的耳目,但身為首席還需沉得住氣,隻因一件小事便來邀功,怕是會惹得長老不喜。”
借、借口這麼快就找好了?
摸着後腦勺剛被打腫的包,齊舒玉十分感慨:燕問雨可真是個好人呐。
他重獲新生地直起腰來,眼尖地看見燕問雨身後一個頭發銀白的強壯男下了馬車,周圍來來往往的人都長袖長褲,就他穿件像健身教練的馬褂,大露胳膊,鼓鼓的青筋錯綜虬結。
碩大的肌肉看起來崩壞過不少弟子服。
齊舒玉連忙高聲制止道:“诶,诶诶老大叔!!還是師兄?師弟?你走錯了!”
老大哥聞聲望來。
深重擡頭紋下的鷹眼微眯,猶如實質的淩厲視線瞬間鎖住他。
對方僅是一小片目光就驚得齊舒玉呼吸阻塞,
心跳如鼓。
燕問雨迅速将他腰間長劍在出鞘前按了回去,拱手敬道:“龔長老。”
齊舒玉額角滲出冷汗,彎腰拱手,卻說不出話來。
這些修仙的能不能把身份标在臉上啊!
“長老,首席實非有意冒犯。”
“齊舒玉麼。我出關時聽說過他,靠偷奸取巧得此首席之位,”龔長老寒聲道,餘音如同城牆上被重木敲擊的沉鐘:“來了也是丢臉。”
燕問雨也低下頭:“師祖或是别有深意。”
龔長老幾不可聞地嗤笑一聲。
“那便瞧着罷。”
“——哎呀,龔趙!你快點!”耳熟的嬌媚聲去而複返,從高處傳下來:“房裡這麼大個東西留人家獨自看着,多害怕呀。”
齊舒玉挑眼,見江憐容身段柔軟地倚在四樓欄杆上,翹着紅唇朝他眨了一下眼。
龔趙的呼吸聲重了些,沖燕問雨道。
“無事不必擾我。”
直到聽見關門聲,齊舒玉才起身欲言又止地看着燕問雨。
“你回去吧,”燕問雨重申了遍,搶先一步道:“不得妄議。”
齊舒玉耳邊響起純情少男的心碎聲。
他失魂落魄地都不記得怎麼回到客棧的。
正要推開房門——
“薛師弟,你也修煉不了,怎也學師兄們打坐?”
“聽說你在外門時也被排擠,為什麼?是因癡心妄想麼?”
“哎,你們說——靈氣無法入體是什麼感覺呢?”
“問我們做甚?問薛師弟呀,隻有五靈根才知道吧。”
“哈哈哈哈你這般揭薛師弟的傷疤……”
“一天天的,有完沒完啊!”齊舒玉暴躁地狠狠一推,靈氣外洩,吱嘎吱嘎的木門碎成一片片屑塊:“都是炮灰了不能安分點啊老子在外面點頭哈腰受完氣還要回來調解你們是吧當我真是你們爹啊!”
他一把将腰間的劍抽出來,綠光洶湧,橫空一揮,直接朝團坐在一起的幾人迎面斬去。
齊舒玉内心有感,幾個三靈根,就算是結了虛丹實力也不如他。這次參賽隊伍裡還有好些叫得上名的弟子都不在,看來碰到運氣了的不在少數。
那幾人當即變了臉色,倉皇朝旁邊滾去。但因房間太小,身子又貼得近,一下子亂作一團。你蹬我我踩你,十分狼狽不堪。
動靜聲霎時引得樓上樓下的弟子們都跑出來圍觀,還有廊道裡站不下,禦劍在半空中伸長脖子的,裡裡外外可謂水洩不通。
在大庭廣衆之下失了顔面,幾人臉上又氣又急,灰頭土臉地起身拔劍相向:“齊舒玉!你别太無理取鬧,他不過是個外門弟子,你要袒護到這般地步麼!”
齊舒玉沉下臉一步步逼近,在他們忐忑驚慌的神色中狠狠将劍紮進地闆裡:“老子也是為了你們好,别天天去招惹他,不然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還有你,”他利落轉身,将還坐在大通鋪上老僧入定的薛殷拽下來:“現在什麼情況不清楚?也挺能裝逼的啊,給你換個房間得了。”
聞言,薛殷終于動了動肩膀,垂下羽睫:“不必。”
齊舒玉充耳不聞,指着看戲人群裡黑眼圈重得令人印象深刻的嗑.藥臉男:“就你了,郭瑞,你倆換個房間。”
和旁人說笑着,一臉看好戲的郭瑞轉眼間被當了猴看,臉色冷下來:“憑什麼?”
“憑我是首席呗,”齊舒玉揚起下巴,用大拇指點着身上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金領玄服,也唯有這身衣服,連扣子也特意縫制成蓮花盤扣:“而且還是你們老總申墨指名欽點的,你不服也沒用,而且你自己多不招人待見沒點逼數?把你換走兩全其美。”
郭瑞的臉已經繃不住了,咬牙切齒:“我偏不,拿我如何。首席?不看看在場弟子們有幾人服你。”
“那就公平投票吧,少數服從多數。”他不廢話,把郭瑞七個室友都叫了出來:“同意換走郭瑞的舉個手。”
郭瑞陰下臉看着他們。
幾人眼神躲避。
齊舒玉才不由暗叫失策。這會兒發完火,靜下心來才想起郭瑞是幾人中的小隊長,師尊常廣也是頗有名氣的,看他那些室友的鹌鹑樣就知道。
這事沒戲了。
沒想到的是,倒真有個硬骨頭流裡流氣地舉起手道:“首席,其他人棄權,現在隻我參與,我答應了,你帶郭師兄走吧。”
正在想借口的齊舒玉:……
我操。
他好聰明。
“同意的舉手,不同意自然不用舉,”郭瑞使用了獨家陰間特色笑聲,那中二程度在反派裡也值得重視:“周長明,既然你不願意和我共處一室,不若自己走。”
“郭瑞你也有口吐人言之時。”周長明聽了,恍然大悟,拍闆道:“首席,弟子周長明請願,和這位薛師弟換房。”
齊舒玉沖薛殷使眼色。
看哥多貼心。
不過怎麼說呢,薛殷還是聯系上下文做閱讀理解做太少了,幾不可見地磨了磨牙,眸光漆黑,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聽得見:“——齊舒玉,你趕我走?”
也可能是被害妄想症嚴重了。
齊舒玉無語:“犯病的時候别跟我裝可憐啊我很吃這套的為你好知不知道别不識擡舉。”
薛殷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竟也不再跟他頂嘴,神色如常地走了出去:“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