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舒玉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棠風一把将對着他拳打腳踢的小孩提了起來,一雙鳳眼危險地半眯着,藤蔓漸漸顯露,低啞的嗓音裡暗含殺氣:“找死?”
十個包子通通滾落地上,髒兮兮地沾滿泥土碎石,
小男孩兒‘哇’地一聲哭出來,震耳欲聾。
攤主哆嗦着跪了下來,哭顫道:“仙長、仙長,孩子還小——孩子還小,他不懂事啊!”
他的額頭在地上磕出一道道淤青和血痕。
“仙長!符紙我們也有用的,符紙我們也有用的!”
“起來。”
蒼白如紙的少年冷聲道,上前半步,手背青筋浮現,半摻半扶地将攤主拉了起來。
攤主卻掙開他,又軟着腳跪了回去:“小虎——仙長,高擡貴手啊,小虎,快道歉!”
“哇哇哇哇我沒錯!我沒錯!你們滾出去!哇啊啊啊啊啊烏水鎮不歡迎你們這些土匪!”
“小虎——!”
“師兄!棠宗主!”
上官玲珑撲了上來,用力去掰扯棠風的手:“你們在做什麼,快放手啊!”
棠風側過臉看她,豔麗的藤蔓又從面頰縮回去,他冷冷笑了聲,手一松,小虎直接掉到地上,哭聲更加刺耳。
小攤主四肢并用地爬過來,滿臉驚懼地抱起孩子,沖着棠風又磕了兩個頭:“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滾。”
“是,是是,都怪小人唐突。”
攤主用最快的速度将東西都收好,連同小男孩一起放到了推車上,頭也不擡地推着車子跑了,連鞋子掉了隻也不敢停下來撿。
上官玲珑雙眼被怒火燒得極其透亮:“棠宗主!你為什麼要欺負一個孩子。”
棠風不緊不慢地扇了扇風,藤蔓再次從衣領下露出枝葉,靜靜伏在頸側:“不知好歹的凡人罷了。”
“他隻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那又如何。”
“你——”
“哎呀師妹,”邱姗姗拖走上官玲珑,眼神戰戰兢兢地瞥過棠風,謹慎讨好道:“棠宗主說得沒錯,凡人罷了,不值得你為他們與宗主動怒。”
“師姐!”
邱姗姗視線又滑過玄衣金領的青年:“再說了,是他們先對首席無禮的。”
上官玲珑聲音弱了下去:“那也不能……”
“我們走吧,”齊舒玉突然出聲,打破了幾人的争吵,望着已是空無一人的街道:“還要巡邏呢。”
“你沒事吧?”
棠風貼過來,濃烈粉香将齊舒玉逼退幾步:“那小東西傷到你了麼?”
“他怎麼傷我,”青年濕漉漉的圓眼半垂耷拉着,好笑道:“我修為已達築基,他不過是一介凡人。”
棠風視線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他,眸光淩厲。
齊舒玉被盯得手足無措地搓着大腿兩側:“這麼看着我幹嘛?”
“無事,走吧。”
棠風紅袖一揮,徑直走在前方去了。
幾隻伏在草叢中的精瘦野狗後方蹿出來,叼着地上的肉包一溜煙兒沒影了。
齊舒玉歎口氣。
“可惜了,肉包呢。”
“下次别再去尋常人的攤子。”少年冷得聽不出其他情緒的聲音略過他,單手搭在劍上,背影瘦削挺直:“燕問雨提醒過。”
上官玲珑頗為惱怒地沖着齊舒玉跺了下腳,拽着邱姗姗追了上去:“等等我們呀,薛哥哥。”
周遭靜了下來。
……
“師弟。”
齊舒玉扭動僵直的脖子回頭。
在餘晖的映襯下,白衣劍士高大健碩的身影金光閃耀,淡淡的麥色皮膚漆上蜜色光澤,眉眼間纏着紅蓮生長的黑布,屏蔽了一切妄圖窺探的視線,為他平添幾分悲天憫人與莊嚴肅穆之感。
他開口了。
“烏水鎮并非人眼所見那般甯靜,”雲歲鴻認真告誡齊舒玉道:“口腹之欲,忍耐片刻。”
齊舒玉的臉色終于變了。
他紅着眼一腳踹在雲歲鴻的金剛大腿上:“忍你媽啊忍!老子都餓三天了要不是你至于50塊都拿不出來搞成這樣嗎?!”
腰間的劍彈簧般發射出鞘,齊舒玉抹掉翻湧的眼淚大步跨了上去。
腳下靈力噴薄溢出,
長劍直沖雲霄。
“師弟。”
雲歲鴻又喚了一聲。
那低沉醇厚的聲音在耳邊發顫,
齊舒玉這才猛地回神。
他向下俯視,已經飛到分辨不清街上行人的高度了,心裡頓時兵荒馬亂起來。
怎麼辦。
怎麼辦呐。
沒、沒有刷到過網友分享這種情況啊。
再左右張望時,
雲歲鴻居然背着劍像救世主一樣光芒萬丈地懸在他身邊。
齊舒玉哇地嚎出警笛聲來。
“哇嗷哇嗷哇嗷啊啊啊啊雲歲鴻這也太幾把高了,我要吓尿了啊啊啊啊!”
“莫慌。”
沉穩的低吟不設防地鑽入腦海。
齊舒玉哭聲一滞,高空中的風趁機呼嘯着灌進他嗓子眼,給他難受得老老實實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