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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重點初中錄取通知書那一刻,江嶼背着書包開開心心地拿着通知書去門診找爸媽,小跑的路上,他腦子裡想象爸媽待會看到他的通知書肯定高興得跳起來。
然後爸爸會帶他去深海潛水,媽媽肯定要做一大桌好菜,還有外婆肯定要給他大紅包。
江嶼興奮地推開門診的門,奇怪今天門診好安靜,一個人也沒有,空氣中隻有消毒水和藥水的味道。
“爸?媽?”江嶼小聲喚着。
沒人答應。
他把通知書藏在衣服裡,往裡屋走。
門診外層是看病開藥的地方,病床放在最裡屋,爸媽不在外面的話,肯定在裡面。
後門刮來一陣風,揚起了病床之間用于隔斷的白色紗簾。
大約還有五米,江嶼看見一條穿着黑色西褲的小腿挂在床上,腳穿的皮鞋江嶼認得。那皮鞋是爸爸的,爸爸每天都要把皮鞋擦得锃亮。
病床挂着白色紗簾擋住了爸爸的上半身,江嶼隻看見那條小腿和爸爸的腳。
“爸。”江嶼抓着書包帶子,小跑過去。
“爸。”江嶼站在病床跟前,“你在睡覺嗎?”
爸爸不搭理他。
江嶼伸手掀開了白色簾,目光一滞。
爸爸臉色發黑,口有白沫,眼翻白珠,一動不動地挂在床上。
媽媽躺在地上,臉色發黑,口有白沫,瞪着赤紅的眼睛。
江嶼突然覺得眼前發黑,腳底發虛,似乎從魂裡喊出了話,“爸,媽!”
突然一陣天昏地暗,江嶼發現自己站在了船上,耳邊“轟隆”作響,子彈如雨朝他射擊而來。
“江嶼!”楚遲不知從哪裡撲了過來,數百顆子彈打在他身上,鮮血飛濺。
楚遲張開雙臂,落入海中,身上的彈眼飄着血,染紅了水。
“楚遲!”江嶼大喊。
……
江嶼驚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闆,肩膀止不住顫抖,夢裡的記憶像是惡鬼一般吞噬着他的靈魂,将他拉入無盡的恐懼之中。
“江嶼。”
“江嶼。”
江嶼看到楚遲在無聲地呼喚着,好像喊着自己的名字。但江嶼聽不到他的聲音,隻感覺他很着急,仿佛他們之間隔着一堵無形的牆。
江嶼試圖伸出手去觸碰他,手剛擡起來,就被他抓在了手裡。
江嶼被他抱在了懷中。
江嶼感覺到楚遲懷中的溫度,楚遲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似乎從遠處飄來了。
“江嶼,江嶼。”
倏然,江嶼從夢魇中清醒,聽到了楚遲顫抖的聲音。
江嶼氣若絲遊笑着,“我聽到了,沒聾。”
還好隻是惡夢,還好楚遲沒死。
楚遲看着他的眼睛,已經恢複了色彩,剛才江嶼那空洞的眼神把他吓得半死。
“我差點以為你失明了。”楚遲笑道。
江嶼忽然冷着臉,把手從他懷裡抽出來,問:“你是誰啊?”沒失明,失憶。
楚遲微愣,“江嶼……你……”别開玩笑。
江嶼看到他眼神瞬間凝固,顯然是被吓到了,江嶼急忙說:“我認得你,離騷,我沒失憶。”
“那就好。”楚遲松了口氣。
從江嶼上船之後,楚遲一直處于緊張狀态,他怕江嶼随時死。
江嶼暈倒那一刻,他感覺天好像黑了下來。看到那些被救下來的鄉親們,他甚至産生了深深的厭惡。
江嶼注意到楚遲眼睛紅了一圈,他有些抱愧。
江嶼小聲說:“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
江嶼乖得不像話。
楚遲擡手摸摸他睡亂的頭發,“還好,不是很擔心。”
江嶼:“……”
江嶼目光在楚遲身上掃了一圈,“你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