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一直重複着這句話。
外婆陪了江嶼很久,她說:“回去吧。”
許久,江嶼說:“外婆我沒事,你先回去吧。”
外婆沒走,江嶼知道她的顧慮說:“我不會想不開的,不至于,我還要讀大學的。”
“外婆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終于外婆走了。
江嶼爬上床,抱着楚遲的枕頭放聲哭起來,他拿起手機再次給楚遲打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終于手機沒電關機了。
江嶼插上充電器試圖開機,但是電量過低,手機沒辦法開機。
他靜靜等待手機充上5%的電,迫不及待開機,怕錯過楚遲來電,現在是晚上,楚遲那邊是白天,楚遲應該會給他回信息。
他不相信楚遲不要他了。
手機開機了,微信彈來信息,是楚遲發來的。
江嶼呼吸一滞,連忙解鎖開機,點開楚遲發來的信息,看到幾個漢字組成的話:江嶼再見!
江嶼這輩子都沒想過這幾個字組合在一起令他那麼難受,他忍住胃裡的翻滾,電話打了過去,在等待接聽的這幾秒裡,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直到楚遲冷清的嗓音出現在耳邊,江嶼感覺跟做夢一樣。
江嶼聽到自己沙啞地喊了聲,“楚遲”
楚遲那邊靜了幾秒,随後聽到了江嶼這輩子認為最疼、最不想聽的話。
楚遲說——江嶼,再見。
“什麼意思?”江嶼反問,“你說清楚。”
那邊不再說話,幾秒後,電話傳來忙音,江嶼電話撥打了過去,關機。
草!
江嶼氣得砸手機。
這時,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
江嶼一愣,急忙爬起來,“楚遲,楚遲!”
他沒顧上穿鞋,急匆匆跑到院子裡,大門在風中嘎吱作響。楚遲的自行車安安靜靜地靠在牆邊,沒有人動過。
沒有楚遲,沒人。
僅僅隻是風把門吹開了。
江嶼的心情像是過山車猛地一下沖到頂峰,忽地一下又跌落萬丈深淵。他坐在台階上,無聲地看着院子的每個角落。
恍惚他看見了楚遲和他在一塊的畫面。
楚遲推自行車回家,他笑着跟在楚遲身後。
他在院子寫作業,楚遲喊他進去吃飯。
他不想學習發小脾氣,楚遲哄他。
他在趴在桌子上看楚遲認真地給他批改作業。
他用沾滿泥土的手抹楚遲的臉,楚遲也用手抹他。
他和楚遲堆了兩個小雪人。
“江嶼!”
江嶼倏地擡頭,隻見楚遲站在門口對他招手,笑道:“跑步啦。”
江嶼站起來朝他走過去,那一霎楚遲消失在了門口。
江嶼愣在了原地,模糊地視線中又出現了楚遲,他提着行李箱站在門口,用一雙悲傷的眼神看着自己,“江嶼,再見。”
這是楚遲離開小城的那天早上。
那個時候江嶼看不太懂他眼神的深意,現在懂了,楚遲在跟他告别;在機場衛生間楚遲也在跟他告别,好幾次楚遲都在試圖告訴他——我要走了。
但是他看不懂。
江嶼蹲在地上擡手抓自己的頭發,恨自己愚蠢,反應遲鈍。如果自己早點發現不讓楚遲走……
他會留下來嗎?
江嶼不敢想。
無聲地抽咽之間,院子裡的監控挪動了,挪動方向正是江嶼蹲的位置,那動靜很小。但現在的江嶼如同驚弓之鳥,視線盯了過去,那一霎監控停了。
“…楚遲!”江嶼朝着監控跑過去,“楚遲是你吧?你出來啊,你說清楚。”
楚遲的手機能看到監控錄像,除了他控制監控,江嶼想不出還有誰。
“楚遲,你為什麼要走,楚遲你說話啊。”江嶼想拿出手機打電話,但發現手機不在身上,剛才被他砸在了二樓。
江嶼急忙跑回二樓卧室,找到手機,一邊撥打楚遲電話一邊下樓。
“楚遲你接電話啊,你為什麼不接電話?你給我說清楚。”他仰着脖子看監控,手機電話依舊繼續,但是那邊不接。
一個個的電話打過去都沒有回應,江嶼無助地蹲下來,用紅腫的眼睛盯着監控,“楚遲你好狠心。”
“楚遲你回來啊。”
“楚遲你不要我了嗎?”
“你回來吧,回來我不會再發脾氣了,我改。”
“楚遲……”
……
另一邊,昏暗的屋子充斥着煙酒的味道,十多個酒瓶倒在地上,煙灰缸扔滿了煙蒂。
楚遲依靠着沙發,手指夾煙,另一手拿酒瓶仰脖子喝酒,放在矮桌上的手機屏幕播放着實時監控,監控裡的江嶼對着監控喊他回去,一遍遍的呼喚,可憐又無助。
這時,楚遲的微信亮了,不是江嶼打來的電話,是外婆發來的信息。
他沒有看。
與此同時,另一邊。
外婆沒等來楚遲的回複,她又編輯了一段消息過去:
你們現在難過是正常的,以後你們就明白了。将來江嶼也會後悔跟你的這段時間,他以後要結婚生子的,他的妻子不能發現他跟你的過去,不然會影響他未來的夫妻生活,我想未來的江嶼也不想小時候的不懂事影響自己的家庭。楚遲你在國外好好的吧,别回來了。
沒多久楚遲回了一句話。
外婆看到後黑了臉,直接把楚遲拉黑。
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