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站在外面也能聽到柳老爺急促的呼吸聲,她忙說:“您别激動,他們是将您當做家人才會想在這裡過,不是想要打擾您。”
柳老爺呼吸稍微緩了緩,不解問:“将我當做家人?”
“冬梅和我說了,他們都是孤兒,是老爺您給了他們一個家。”
似乎是沒想到安暖會說出這樣的話,也沒想到他在那些被他帶回來的孩子心裡會是這樣的地位。
柳老爺靜默片刻,洩氣說:“那你們好好玩,别太吵鬧。”
安暖輕聲說:“您不去,他們怎麼過中秋呢?我們想過的不是中秋,我們是想和您在一起。”
柳老爺長長歎了口,“他們有這個心就夠了,我不好出去。”
“您身體不是好很多了?”安暖努力勸說,“我扶您出去如何?”
“安暖,我知道你們的好意,但不用勸我了,我不配過這個節日。”
柳老爺聲音低沉,話語中盡是悔恨,仿佛做過上麥嗎天大的錯事。
安暖無端感到一陣悲涼,她抿唇問:“您是有想見的人嗎?”
柳老爺:“有,隻是再也見不到了。”
“對不起。”
安暖低聲說,之後不再勸說,隻是說:“您要好好保重,外面這些人,都是因為您才能活到現在的。”
她說完便出了房間,屋外的人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期待看向她。
安暖微微搖頭,他們失望收回視線,低垂的眼眸都藏着哀傷。
菜上齊了,人也都來了,衆人落座後有意無意看向主位空着的椅子。
在柳老爺的院子裡卻見不到人,這裡人明明很多,孤獨卻無孔不入,每時每刻提醒着他們還有一個人沒來。
沒人動筷,也沒人說話,這個中秋節,還不如往年他們自己過。
安暖有些後悔邀請他們一起過節,本意是好的,哪知卻讓他們空歡喜一場。
徐長風看着安暖,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安慰說:“誰都沒法讓他出來,你不用自責。”
安暖看他,點點頭,與其說是自責,不如說是無力。
沒人動,衆人坐在這裡像一個個木頭,院子裡靜悄悄的,柳老爺的屋子是在柳府中間,街上的歡聲笑語都聽不到,唯一能聽到的隻有風聲,蠟燭燃燒的聲音。
“怎麼都不吃?”
衆人一愣,猛地擡頭,齊齊看向房間門口,門被緩緩推開,一個中年人,頭發卻白了大片的人站在門口,臉上帶着時間的滄桑,可不難看出年輕時的風華。
柳逸銘看着他們,眼角帶着淡淡的笑意。
冬梅一喜,紅着眼眶上前,其他人也紛紛圍了上前。
安暖愣愣的,她想象中的柳老爺應該是個嚴肅的人,沒想到眉目溫和,一看就是個面善的人。
“安安,”冬喜極而泣,回頭喊她,“你快過來。”
安暖呆呆走到柳逸銘面前,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柳逸銘看着很親切,好像他們認識了很久,她想了想,覺得可能是這幾天他對她很關照的原因,所以才會感覺熟悉。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瘦?”柳逸銘有些不滿說。
安暖回神,笑說:“您看着身體很硬朗。”
先前冬梅和她說柳老爺以前身體好,安暖還不信,現在看來,柳逸銘除了頭發白了,看着還算年輕。
“好了,都去吃吧。”柳逸銘發話。
衆人不舍看了他一眼,紛紛聽話回去坐好,隻是視線常常粘在他身上。
冬梅扶着柳逸銘往主位上走,“老爺,您小心點走。”
柳逸銘無奈,他并不是真的走不動路,落座後和冬梅說:“你也好生吃着,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冬梅連連搖頭,開心說:“不辛苦,隻要您能好,我做什麼都行。”
柳逸銘的到來讓院子多了生氣,衆人低聲交談,臉上洋溢着笑容,時不時看一眼柳逸銘,比起美味佳肴,柳逸銘的出現才是真正讓他們喜悅的。
柳逸銘見他們一個個小聲說話,輕咳一聲,“說話就說話,不要小聲說。”
他突然覺得吵鬧沒有什麼不好。
這些當年被柳逸銘撿回來的孩子,大的已經能成親生子了,小的還是少年少女,不谙世事,是真的将柳逸銘當做親人看待,當然隻是單方面的,他們不敢和柳逸銘攀親帶戚,隻怕會丢了他的臉面。
看着一院子人,郁結于心許久的氣緩緩吐出,他笑看着周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