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府的表小姐,我去送,更能夠讓人信服。”周霁不敢擡頭。
“呵,所以,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那些刺客,和我有牽扯?”
“汪晖守在朝中多年,和大寒有着密切的接觸,當初爹出征之前,明明說過,一定會凱旋的。”
周霁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明顯賣慘的話,能不能讓崔暮不要再生氣了,她的确是瞞着崔暮做的這一切,因為如果一開始她說的話,崔暮肯定不會同意她參與,同樣的,她也無法對崔暮講述自己如何未蔔先知的。
忽然,周霁被崔暮抱在了懷裡,他的下巴放在她的頭頂,手指輕輕的順着耳朵上面略過,留下一股冰冷的手指觸感。
他的身上有一種令人安心的冷香味道,像是第一場雪落下來的冰冷,是她在雪後的草原上打滾所聞到的味道。
周霁不隻所措了,她伸手按在他的胸.口,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狠狠的按住,聲音甕甕的說道:“炭炭,你到底受了什麼委屈,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我沒有受什麼委屈。”
“可是你不再信任我,你不再任性,你的眼中,有我看不懂的難過,你開始接手你以前不喜歡的事情,我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能讓你如此委屈自己。”
“我沒有……”
“你有。”
不需要拿出證據,崔暮就是這樣知道,他的炭炭,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才會變得這樣獨立。
明明,以前的她,想要做什麼,從來都不會僞裝,從來都是直接跟他說,即便是被拒絕了,也絕對不會妥協。
他雖然氣憤她總是識人不清,卻也願意護着她的單純。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遠離那些他不喜歡的人,好像隻守着他了。明明是他想要的結果,可是現在他隻覺得心疼。
“以後你想要做什麼,都告訴我,不要再自己一個人做了。”
崔暮拍着周霁的頭頂,像是周霁記不清的小時候的模樣。
“我……”周霁擡起頭,“你哭了?”
崔暮快速的推開周霁,轉過身,清了清嗓子,“你看錯了。”
周霁歪了歪頭,“你沒有旁的想要問我的了麼?”
好像,崔暮詢問她的,總是和她以為的不大一樣。
崔暮說道:“你會害我麼?”
周霁搖頭,“無論出什麼事情,我都會站在你這裡,我會保護你的。”
“好。”
“好?”
“隻要是炭炭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安靜。
崔暮沒有聽到回答,一回頭,看到周霁捂着着胸口,皺着眉。
他擔心的問道:“怎麼了?”
周霁搖頭,她不知道怎麼會是,心口忽然疼了一下,疼得受不了的那種。
但是那種疼,隻是一瞬間。
“炭炭是不是已經知道,世叔的死,和汪晖守有關系。”
周霁點點頭,“略微知道一些。”
前世她并不知道,是很久的後來,汪晖守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後,她從孟淵的口中知道一些,才知道崔暮瘋了一樣的去尋汪晖守的罪證,和自己有一部分關系。
對于父母的死,她其實早就已經釋懷了,她更希望的,是崔暮的平安。
爹說過,将士死在沙場上,是将士的榮幸。
娘說過,她一生凄苦,隻有和爹在一起,才會覺得是活着的。
所以爹娘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而她,從來都不是必須的那一個,從小二叔和二嬸就告訴她,她隻是父母的拖油瓶,她隻是父母的阻礙。
她其實曾經怨怼過,怨恨為什麼她從小在西北的草原上打滾,卻在京城又要承受别人的瞧不起;怨恨父母對霜月的疼愛不似對她那樣溫柔;怨恨他們可以說離開便離開,又要求她活下去。
隻是那些怨怼的的想法,實在是太累了,她就學者接受,學着做一個别人看不起的草包,學着跟父親一樣對待将軍府,學着努力活下去。
她接受了那麼多事情,又在仇人死了很久之後,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仇人。
她就像是慢半拍一樣,所有的事情,都慢了一步,就慢了很多步。
她看向崔暮,她曾經羨慕爹娘的愛情,但是她再也遇不到了,因為她會成為崔暮身邊,一個後院中的女子而已。
她隻是普通的人,不是沙場上厮殺的将士,也不是癡心等待丈夫的妻子,她是普通人,所以隻需要活下去就好了。
重來一次的她,還是以往那樣懦弱,但是又不一樣了。
至少,她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誰,又該如何一步一步的,讓這些仇人,都進入自己的圈套。
崔暮忽然有些愣神,他看着周霁,覺得她距離自己,忽然又變得遠了。
因為什麼?
“我想讓你幫忙,幫我抓幾個人,周家的人,特别是族長,我要問他們一些事情。還有……”周霁說道。“給孟淵謀一個禦史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