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易禾王。”原主說,“未來的……新帝。”
宣瑾柔驚了一下,重複道:“未來的新帝?”
宣瑾柔回想着易禾王的模樣,他這人看上去有點像剛去哪裡遊山玩水回來的清閑公子,懶散中帶着矜貴優雅。
“蕭宜竹和他情誼很好。”原主說,“他們最初都對皇位沒有任何想法,若說起他們的志向,當是以後能歸隐于世,鬥雞走犬。若是還能互相串個門,共飲壺茶便再好不過了。”
宣瑾柔:“?”她是真長見識了。
宣瑾柔想起之前做過的夢,此刻蕭宜竹的聲音清晰回蕩在耳邊,宛若空谷回響:“我們二人都向往閑雲野鶴的日子,早年我與母妃在别宮待過,那兒曲徑通幽,成日與綠樹繁花相伴,沒有那麼多的煩擾,蕭清遠是跑成功了,我在這裡很是苦惱。”
易禾王名叫蕭清遠。
宣瑾柔不免感到唏噓,二人的志向都不在帝位上,後面竟都相繼成了皇帝。
宣瑾柔心有疑惑,為何她每次做夢都是第一視角,而且那些情緒她感受得非常清晰,就好像真是自己的。
她甚至沒有一點排斥。
她看着原主,希望原主能給她一個解釋。
原主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不過我很高興你能和他說開。”原主的面部浮現出一抹柔和,那些憂郁的氣息也退散了些。
她心中輕念,雖然一切還未定。
“我的過去是你的過去,我的未來不會是你的未來。”
原主的話高深莫測,宣瑾柔一時半會聽不懂。
原主消散後,許是白日思慮過重,宣瑾柔又夢見了蕭宜竹,隻不過這次,她看到的是,有些陰戾,甚至頹唐的蕭宜竹。
他就這麼不管不顧地坐在角落裡,沾得衣物上都是斑駁的灰塵,耷拉着腦袋,眼睑一片青黑。
“我阿娘做了點心。”宣瑾柔朝他伸出了手,“起來吃點吧。”
一陣風吹過,蕭宜竹的衣袂輕晃,他卻毫無所動。
宣瑾柔的手尴尬地停滞在半空中,未收回來,她手指蜷縮了一下,仍固執地伸着。
“蕭宜竹,不要放任自己這般下去了。”
蕭宜竹聲音悶悶的:“你走罷,不用管我。”
“你是要與我一刀兩斷嗎?”宣瑾柔的聲音含悲,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聽到這句話,蕭宜竹的瞳仁顫動着,擡起頭看着宣瑾柔,過了半晌,下了很大決定般開口:“那便一刀兩斷吧。”
此話一出,世界寂靜了。
宣瑾柔能感覺到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一股巨大的悲傷籠上了她的心頭,她從喉嚨裡擠出了幾個字:“你忘了嗎?你對我的許諾。”
“抱歉,是我食言了。”蕭宜竹垂着眸。
他的手動了動,想為宣瑾柔抹去眼淚,卻終究沒有動作,隻是挪開了視線。
宣瑾柔起身,背對他,面部沉浸在陰影中:“好。”嗓音輕飄飄,仿佛風一吹就散了。
她跑了出去。
夢中的場景開始發生變化,她看見自己在屋中,周邊的擺飾與宮中不同,應是在尚書府,彼時,窗外高懸着一輪明月,屋内燈火通明,她通過窗子向外望去。
此時屋外傳來一聲敲門聲:“小姐,你讓我晚上來尋你,說是要為我賜名。”
宣瑾柔起身開門。
她思量了一番,看着天上的月亮出了神,不知想到了什麼,緩緩道:“不如,你叫涼月吧。”
停琴佇涼月,滅燭聽歸鴻。
如此看來,也是寓意非凡。
場景再次發生變化,宣瑾柔彼時在宮中,她能感覺到一直有情緒壓抑在心中,她趁着夜晚人稀,義無反顧地跑向蕭宜竹宮殿,面對侍衛銳刃的抵擋,她眉目冷厲:“讓我進去。”
裡面傳來了一道低沉聲音:“讓她進來。”
宣瑾柔能感到自己的心髒在怦怦跳,帶着知道真相後的憤然,面對這個平日裡待她冷漠之人,她的話語在唇瓣中輾轉,請求他将計劃全盤告知與她。
他的眼神明明有片刻動容,嗓音卻冷漠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宣瑾柔能聽到自己一字一頓地說出口,帶着一絲不留餘地:“那我便絕食。”
她的眸中閃爍着異樣的光,似乎透着一絲瘋狂。
“蕭宜竹,你不是不在乎我嗎?那就讓我死了吧。”
蕭宜竹:“你……”
兩人之間有着無形的對峙。
終是蕭宜竹敗下了陣,他輕歎了一口氣:“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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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瑾柔和蕭宜竹自從那日談話後,關系就如同破了冰一般,也能說上三兩話了,但隻限于兩人獨處時。
在外人面前一如既往。
宣瑾柔讓蕭宜竹想個辦法,讓她能到陳皖雙宮中一探究竟,畢竟她和陳皖雙的交集并不多,她要是從自己宮中兀然前去,看不出來有鬼才怪。
蕭宜竹坐在她對面,聞言道:“為何?”
宣瑾柔:“不為何。”
“你究竟有何事瞞我?”蕭宜竹的嗓音沉了下去,投向宣瑾柔的視線中帶着一絲探究。
宣瑾柔:“難道你就無事瞞我?”
一時間二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