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顧不上奇怪為什麼走廊裡的黴菌和觸須變少了，看到遠遠地有護士發現了他，下意識選擇往樓上跑去。

姐姐，姐姐在幾層？

糟了他沒有問過——

遲疑的功夫身後的護士已經追過來，宇文沒有選擇隻能一頭紮進當前的樓層。

史毅捂着脖子跑得跌跌撞撞，血從指縫間不斷地冒出來。

真好笑啊，他已經很久沒有動過恻隐之心冒險去幫什麼人了，結果一動心老天就給了他個下馬威，讓他看清楚自己有多不自量力。

但他至少還是逃出來了，他還沒死。

史毅的心情還在紛亂複雜中沒有平複，就看到宇文被護士追着狂奔過來。

他的心裡咯噔一下，眼前的畫面實在有點眼熟。

“救命！大叔救救我！”

史毅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可是宇文那張驚慌失措的臉又讓他咬了咬牙。

還是個學生，是個孩子啊！

“過來！”

史毅還是拔.出刀迎了上去，宇文噗通一聲脫力跪在地上，等史毅費力處理完護士回來隔着幾步距離警惕地看着他，催了聲：“起來。”

“我，我起不來了大叔……”

史毅：“……”

這句聽上去也耳熟。

他捂住脖子冷着臉說：“我不會背你的，自己起來！”

“一會兒，就一會兒……我有點腿軟，馬上就起來！”

宇文抹了抹眼淚爬起來，“大叔你流血了！我幫你包……”

史毅用刀把他隔開，“别靠近。”

宇文立刻老老實實站在一邊兒。

史毅現在有點頭痛。

他現在怎麼辦？什麼都沒想好就把人救下來了，難道真的還要帶在身邊？

宇文能夠感覺到史毅不想帶他，可他也不敢一個人，糾結着問：“那個，大叔，你知道姐姐在哪兒嗎……？”

“不知道。”史毅看了看他，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學生，扔下他的話是沒法活着走出去的。

他咬了咬牙，“你跟我走，但是别離我太近。”

“哦，好。謝謝大叔！”

史毅本想帶他下樓總比帶他去找不知道在哪裡的人快一些，但很快他也就發現他們出不去。

想明白之後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對宇文說：“坐吧。”

“大叔？我們……？”

“等着。”

“等什麼？”

史毅摸出根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等通關完成，或者等死。

他沒有能力對付A級怪物，什麼忙也幫不上。

如果那幾個人能完成通關條件，那他就活着。如果那幾個人死了，他就隻能在這裡等着怪物來把他處理掉。

在遊戲裡掙紮到今天，也真是夠了。

他抽了會兒煙，宇文在旁邊坐立不安地瞅着，“大叔，你的傷好像還在流血，我給你包包吧！”

史毅頹喪地笑了笑，“幾年級了？”

“高二。”

“還小啊……”

高中都還沒畢業就被拉進這種地方，史毅心裡一陣不舒坦。

“大叔你的傷……”

宇文實在沒辦法視而不見，史毅抽完最後一口丢掉煙頭，“行吧，你來包。”

他把包裡的藥水繃帶扔給宇文，宇文笨手笨腳地給他包紮，綁的太松怕不止血，綁的太緊又怕勒脖子。

他完全不知道史毅的神經有多緊繃，突然間大喊一聲：“孟響！”

史毅吓得差點一哆嗦拿刀朝他劈過去。

出現在前面拐角處的孟響詫異地看着還活着的宇文。

也是，也不一定就會死。

但是這命可真大啊。

兩人僵持着站了片刻，宇文胸口起伏越來越劇烈，忍不住問：“孟響你為什麼推我！？”

孟響看看他，又看一眼地上坐着的史毅，目光裡帶着一股絕決說：“我隻不過是想活着，有錯嗎？你以為你這種靠别人保護的人能活幾天？你以為這次出去了一切就結束了嗎？

告訴你不會結束的！你以為我已經進這種鬼地方幾次了？出去了再回來，再出去還要回來！你下次還有這麼好的運氣找到人保護你嗎？

你這種家夥遲早都要死的！可我跟你不一樣，我是靠自己活下來的！我才會活下來！！”

他越說越激動最後幾乎是歇斯底裡地大喊着轉身跑開。

宇文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轉頭看向史毅，“大叔……他說的是真的嗎？”

史毅又摸出一根煙點上，用力吸了兩口才“嗯”一聲。

路人一旦被标記，就會反複被拉進遊戲，活過了這一次也還會有下一次。

這兩個孩子是什麼情況他一聽就明白，太常見了，這小子還是早點習慣比較好。

但他終究生出了一點不忍心，起身拍了拍宇文的肩，“别太在意了，他也不是針對你。看他這樣子精神已經被污染了，多少有點不正常。”

“……怎麼樣會被污染？”

如果可以，史毅比較不希望由自己來告訴他，他實在不怎麼會安慰人。但這孩子總要面對現實。

“進出遊戲的次數，還有在遊戲裡受的傷都會變成污染值累積起來，累積多了人就開始不正常。”

宇文默默轉頭看向孟響跑開的方向，“也就是我遲早也會變成那樣……”

他突然問：“累積滿了會怎麼樣？”

史毅頓了頓，這個他還真沒遇到過。

大部分路人在污染值積滿之前就死了，累積滿之後會怎麼樣，有人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