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玩家被一個遊戲底層的路人指揮着心有不滿,可隻要稍有微詞那些保安就兇神惡煞地瞪過來,他們隻能在心裡自我安慰這是林大神的公司,都是看在林大神的面子上。
盡管方秘書一再囑咐晚上任何人都不許落單,就算要去洗手間也必須找保安陪着。但是見保安在忙着搬東西,有兩個被凍得尿急的也就仗着自己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直接結伴去了洗手間。
方秘書安頓好一切數了一下地上睡袋的數量,見每個睡袋裡都有人就放心地躺下了。
夜裡似乎沒發生什麼,但總有種窸窸窣窣的聲音似遠似近時不時地響起,像是老鼠在啃食着什麼東西。
方秘書幾次想起來看看,但睜不開眼,腦子裡模糊地想着這麼冷的天就算是老鼠也不會出來吧。
沒多久他就真的睡着了,像陷入了深淵,睡得格外深沉。
而這一晚夏花睡的卻不太好,幻覺沒有因為睡着就放過她。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束縛在一間漆黑的放映廳裡,看了一部被快進剪切得亂七八糟的片子,在那些片片斷斷的場景裡看到了楚畫濃縮的一生。
中間夾雜着許多不屬于楚畫的畫面,但零零碎碎一閃而過看不真切。
讓她最不舒服的是旁邊緊挨的座椅上還坐了另一個人。那個人和她一起看着屏幕上的楚畫,就像在窺探着她的過去。
她轉不了頭,餘光也隻能看到一個漆黑的人影。
那影子如夜一般,卻又比夜更黑。
夏花本能地想要醒來,想要停止眼前屏幕上的播放。潛意識裡有個念頭告訴她不能讓對方窺探到他想知道的東西。
察覺到她的抵抗,旁邊的人隻是輕笑一聲。笑聲像成群的毒蛇彼此糾纏摩擦發出的聲響,讓人忍不住後背發涼。
夏花反而因為這一聲笑快速冷靜下來,因為轉不了頭隻能目視前方問:“你想從我的記憶裡找什麼?”
對方開了口,聲音意外地并不難聽,“以前我對你說過,你身上有我感興趣的東西。隻是很可惜上一次我沒來得及弄清楚那是什麼。”
夏花語氣冰冷道:“我想你搞錯了,我隻是個普通人。”
對方又是一聲輕笑,“普通人怎麼會得到秩序的力量?人類的靈魂那麼脆弱,隻有混沌才會偏愛脆弱的東西。”
他意味深長地說:“一個人類的靈魂裡藏着連混沌都無法染指的東西,你說那會是什麼?”
是青冥。
夏花腦子裡突然閃過這個念頭,相關的記憶隐隐浮現。
楚畫的靈魂從出生就被青冥的力量保護着,也是那些力量讓她沒有被混沌侵蝕,更是青冥幫助楚畫得到了秩序的力量。
眼前這個人感興趣的不是楚畫,而是他從楚畫身上感受到了青冥的存在。
現在青冥本人就在遊戲裡,也許是因為他在虞音的身體裡,又或者因為他的靈魂和力量是分離的,眼前的人還沒有注意到他。
不能讓他發現青冥。
剛想到這裡那人突然靠近,在她耳邊問:“你在想什麼?”
冰冷的,蛇一樣的吐息讓夏花緊繃了一瞬。
他放緩語氣安撫道:“别那麼緊張,過去我曾經邀請你加入萬華鏡,現在這個邀請也還是有效。”
夏花想都不想就回答:“我拒絕。”
對方也不生氣,像個長輩似的拍了拍她的肩,“你還有八條命,我等你。”
說完他起身道:“天亮了,有人喊你起床。”
下一刻夏花耳邊傳來東方凜的聲音,“夏花,醒醒該‘上班’了。”
夏花裹着睡袋坐起來,茫然地皺了皺眉。
“怎麼了,做了不好的夢嗎?一直皺着眉。”
夏花臉上越發茫然。
從她醒來的那一刻系統就清除了她跟某人見面的記憶,她确實覺得自己應該是夢到了什麼,卻想不起來。
這種茫然難得會出現在夏花臉上,看上去比平時呆萌可愛。
這種時候不親一下簡直說不過去,東方凜卻一點雜念都沒有,隻揉了揉她睡得亂糟糟的頭。
他早就發現了,他對待夏花的方式不是自己的風格。若在平時交往這麼多天怎麼可能連點親密接觸都沒有。
這像是在提醒他,他現在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某個人感情的投影。
夏花整理好衣服,一開門就被撲面而來的冷空氣嗆了一下。
走廊裡結着一層霜,青冥抱着一件防寒服走過來,直接替夏花套在身上。
“水管凍住了,我帶你去領水洗漱。”
東方凜蘇也:我們呢?
青冥的眼睛看都沒看他們。他東方青冥的手,怎麼會替别人拿衣服?
暮昭知道自己師父什麼德行,特地跟在後面來了一趟,把防寒服分給東方凜和蘇也。
保安隊和職員們正在把桶裝水加熱分發下去洗漱,各個樓層的洗手間都排着隊,連8樓也被占用了。
夏花在走廊上等了一會兒,一個員工蔫頭耷腦地從洗手間出來跟她擦肩而過,夏花猛地轉頭看過去,身後的東方凜問:“怎麼了?”
“我好像看見認識的人了……”
“你在這裡哪有什麼認識的人?”
要是有,昨天一整天早該見到了。
正好女洗手間空了出來,東方凜推推她,“先去洗漱,大不了待會兒下樓看看。”
“嗯。”
夏花端着洗漱用具進去,腦子裡還在想剛剛那個人是誰。
她大腦的運轉方式跟别人不太一樣,見過的人和事物都不會輕易忘記,怎麼想不起剛剛見到的人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