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音是個普通人,但她對各種非自然現象有着很好的接受能力,這歸功于她曾經有個不那麼普通的雙胞胎妹妹。
她的妹妹從小就能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東西,走在路上總是說丢就丢然後莫名其妙從别處回來。
但她總能回來。
直到十七歲那一年學校出事,他們說那裡開了一條鬼道,很多人死在裡面。
她也在。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妹妹眼裡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她平日裡都看見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但那也是最後一次。
因為這一次之後她的妹妹沒再回來,她身邊也就再沒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發生。
她跟玄門保持了幾年聯系,對接的人換過幾個,都委婉地告訴她人很難再回來了。
他們說活人沒辦法在鬼道裡生存,勸她放下,向前看,生活總要繼續。
她繼續着,上了大學,畢了業,當了老師,并堅持調到千水市第一高中。
她知道這裡不是當初的千城一高,可她找不到跟妹妹失蹤更多的聯系了。
她總覺得萬一有一天她還會回來呢。
千城一高已經沒了,萬一她出現在相關的地方呢。
十幾年過去,她今年三十歲了,不切實際的期望早就放下,留在這裡任教隻是還想留個念想。
她自己都沒想到,還能從别人口中聽到冷千夕這個名字。
要鎮定,
先不要抱太大期望,這次不一定就能見到。
但至少她回來了,回到現實裡了。
冷千音臉上一派鎮定,腦子裡要冷靜,腳下又想走快些,大腦與手腳的不協調讓她差點自己把自己絆倒,還是身後的學生急匆匆拉住她,避免她臉朝下摔下去。
“老師你能不能慢點!”
“這麼大個人了毛毛躁躁的,難怪沒對象。”
冷千音:“你們……”
“我們都是為你好!”
冷千音:??
深呼吸,為人師表不能輕易使用暴力。
除非忍不住。
冷千音磨牙,“你們應該感謝現在是法治社會。”
幾個學生趕緊見好就收,呲着牙嘿嘿笑得全然不知前路有什麼在等着他們。
夏花在樓梯的牆壁上寫完大字,擡步走向月光照射不到的樓梯轉角。
有人蹲在轉角嘤嘤嗚嗚的哭。
這一幕似曾相識,讓夏花想起永恒高中裡的經曆。
毫無疑問,這場遊戲裡的“鬼”都是從永恒高中投放過來的,遇見幾個熟人也不奇怪。
她對身後的人說:“别看她,直接走過去。”
拐角陰影的範圍不大,快走幾步就過去了。
但身後的學生卻不那麼想,有人問:“為什麼啊?萬一她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呢?”
雖然黑燈瞎火蹲個人在這兒哭很吓人,但還沒有遭受過靈異世界毒打的年輕人總有些天真。
冷千音拽了他一把不許他亂發表意見,夏花則平靜地掏出打火機打燃,說了聲:“跟好。”
她平時笑起來很乖巧很鄰家,但不笑的時候就透着一股無機質的冰涼。黑瞳裡明明映着火光,卻一點恒溫動物的暖意都沒有。
學生們沒敢再多話,跟在後面走下樓梯。
夏花走過蹲在地上的人,一隻蒼白細瘦的手拉住她的褲腳。
她低頭,對方擡頭,四目相對,雖然是熟人見面,但氣氛有點尴尬。
夏花是因為彼此屬于對立陣營不想被其他玩家和直播前的人看出他們太親近。而地上的鬼大概被清洗過記憶,她認不出夏花是誰,但知道這是同伴。
同伴怎麼對她這麼冷淡?
她是已經混進這些人裡了嗎?
能不能帶她一個?
打火機的火苗在這時滅了,夏花随手晃了晃裡面殘留的燃料想要再次打燃,身後已經傳來慌亂的驚叫,學生們呼啦啦地往後退散。
在剛剛火光熄滅的一瞬間,他們看到地上蹲着的女生突然變得面目猙獰,頭顱上破開一個大洞,露着白森森的骨茬,血液混合着紅白之物糊了滿臉。
下一秒打火機的火苗再次燃起,一切就像是短暫的幻覺,地上的女生依然是一副挂着淚痕,有點幽怨還有點期望的樣子。
可是沒人再敢上前,如果不是老師和沐夏花擋在前面,他們可能已經掉頭跑了。
眼瞅着夏花的褲腳還拉在女鬼手裡,他們一副想讓她離遠點兒又怕驚動了女鬼的模樣,抖着聲音提醒:“那個姐……你過來一下,我們有話跟你說……”
到底還是高中生,什麼都寫在臉上,根本藏不住事兒。
這樣還想糊弄鬼呢。
夏花不在意地笑笑,“沒事,你們先過。”
她站在原地用身體隔開女鬼,見學生們還是不敢動,冷千音幹脆一個個拽過去,把幾個學生推搡過轉角。
一下樓梯學生們抓住冷千音,壓低聲音說:“老師,那個女生不是人!我剛剛看見……”
冷千音擡手打斷他,“我知道你們看見了什麼,你們沒看錯。現在都聽好我說的話——”
她斟酌着說明了現狀,不知是有意或無意,隐藏了這場遊戲是人為安排的事實。
在短暫地收獲了幾個懷疑的眼神後,學生們硬是在老師的氣場壓制下強行讓自己理解了眼前的現實。
冷千音看着他們,想起自己十七歲時經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