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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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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同衣在陸歸明的營帳外站了許久。

沉悶的咳嗽聲時不時從裡面傳來,他幾次欲掀簾而入又作罷。守帳的衛兵被他折磨得有些按捺不住,在他第七次擡手時忍不住讪讪道:“裴副将若需要,屬下可先進帳為您通報。”

此時帳簾恰好被人掀開,一嘴角帶疤的老将愁容滿面的走出來,在見到裴同衣後又迅速換上了平常神色。

石霄青是跟了陸歸明近二十年的老将,在翼威軍中頗有威望;他的刀法雖令人聞風喪膽,但他為人卻不激不傲,待人接物極具容睦,對于裴同衣這樣的後輩更是愛護有加。

裴同衣無聲抱拳行禮。一隻寬大的手掌不輕不重地按在他肩膀,他下意識微微傾斜身子,擡眸時石霄青眼裡帶着嘉許。

“易州那戰,辛苦了。”

肩頭的暖意逐漸蔓延。裴同衣微微颔首,開門見山:“大将軍還未痊愈,末将并非是要拿些雜碎事煩擾,但末将心裡有話,不得不說。”

“我相信陸澄不是那樣的孩子,但這一頓打,他不冤。”石霄青歎了一口氣,有些猶豫道:“他的劍術刀法和騎射都堪得上是翼威軍的精銳,可作為将領,他……”

裴同衣垂眸,石霄青見狀不再多言,隻低聲提醒他勿在陸歸明前失态,便先行去巡營了。

裴同衣定了定心神,撥開厚重的帳簾。

出乎他意料的是,陸歸明坐在一張由裘皮制成的墊上,一雙鷹眼正定定望着自己,似乎已經等待多時。

“三十杖,打完了?”

這話叫裴同衣又想起雪地裡血肉模糊的那個身影來,他忍住心中酸澀先道了句“屬下見過大将軍”,行軍禮時順帶悄悄觎了一眼陸歸明的臉色,才走上前去。

陸歸明細細打量了裴同衣一番。

有些時日未見,眼前的少年看起來越發堅毅和穩重了。今冬一戰殃及六州,艱險異常,這名小将在岐州屢有捷報,更是在易州失守後率三千人果斷北上,以少勝多收複易州。

其間多少艱苦折磨、蝕心困厄不必言說,少年金戈鐵馬正是最生動的年紀,滿腔赤忱昭然,亦不擅長藏匿情緒。

身為翼威軍将領,就要做肉身的銅牆鐵壁,替家國萬民入煉獄。可偏偏人心非木石,看似再堅不可摧的外表,也有那麼一些真正屬于自己的地方;譬如陸歸明所熟悉的那雙澄澈的烏眸,此刻正默默的盛放着新舊交雜的喜怒哀樂。聽聞裴策遇害那日,他仍在嘯潛營駐守。

陸歸明看着裴同衣一時感慨萬分。

裴同衣見陸歸明不作聲,隻得先道:“末将恭賀大将軍凱旋。”

“小裴将軍有話,不妨直說。”

裴同衣并未立即答話。陸歸明示意他坐下,容色緩和:“良将有言卻不敢說,這可不是翼威軍的風氣。”

裴同衣跪坐于地,懇切道:“末将接下來所言,不為偏袒任何人,隻為如實禀告軍情。”

“十月六日,北狄八萬騎兵進犯,岐西六州綿延近千裡,我軍沿線各處均受敵,兵力分散,難以集結。”

“其中北狄近四萬兵力直奔莽州,其意不言而喻。大将軍當時率三萬翼威軍在莽州,易州嘯潛營餘萬人,剩餘各處翼威守軍,總共不過一萬五千人。”

“朝廷援軍和糧草遲遲不至,敵我兵力懸殊,”裴同衣頓了頓,“恕末将直言,若雲麾将軍不率兩千精銳馳援莽州,大将軍怕是已……”

“我為翼威軍主将,死在戰場上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陸歸明眸色一暗,“依你所言,一個守将舍棄無辜百姓性命去換另一個将軍的性命,難道是值得褒獎的智謀?”

“莽州三萬翼威将士,隻要還有一口氣,便不會叫野狗鑽進城去。”

這句話分量極重,捶在裴同衣胸口,空蕩的帳内一時隻有爐火窸窣作響。

他苦澀的搖搖頭,低聲道:“若無逆黨通敵,陸将軍做的這一場局,其實頗為巧妙。”

*

元甯十二年的十月廿一,朝廷第三次駁回了陸澄請援糧草的奏疏。邊關十月已飛雪,天色長久地陰沉,即将被嚴冬吞噬的六州軍民早已開始一場看不見的戰役。

元甯十一年三月,長年鎮守北疆的翼威軍接過了修備邊防這一塊朝廷遞來的燙手山芋。與此同時,虎視眈眈的北敵屢次進擾,唯恐陸氏事成。

陸澄總在酉時三刻登上城門,看紅日西墜。

短短兩年時間,朝中武将被文臣流水般的劾奏推得如浮萍來去,唯獨陸氏如初。

世代從武的陸氏功名蓋世,先祖曾立家訓:

此身戎馬心浩瀚,不眷明堂志清然。

翼威軍裡,願意為國舍身的武将銳士多得是。他們看得見北方的勁敵,不知倦怠的一次次撲上去;一顆顆溫熱的心被同袍的血翻來覆去地洗,早已于生死不驚,變得堅毅又純粹。

但在廣袤的天地裡飛得太久,荒原畢竟是比千裡外的雕梁畫棟更近;鷹有時會忘記,那些永遠春暖溢香的樓閣中暗藏的刀光劍影比起野獸的血盆大口更為緻命。

陸澄生在陸氏,自幼習武,隻可惜生來就多了幾分文臣的心性。

他使刀劍沒有陸歸明狠戾、不比裴同衣果決;論智謀難抵裴策,談定力不如石霄青。

他談得上是一位優秀的将領,卻注定不會在翼威軍中出類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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