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風沉吟片刻,适才緩緩回過了頭。
衆人将她送入了客房,就帶着二狗去了。
羅雨風一個人躺在床上,沒有歇息得很安穩。
紀懷皓沒醒,自己又成了宋相慈的肉中釘,屬實是内有心憂,外有敵患。
就這樣半眯半睡地挨到了第二日清晨,她起身去了清淨宮。繞開露台的小童子,熟門熟路地摸到内室,從窗外翻了進去。
剛一落地,她就看向了枯竹色的屏風。
“……”
翻牆來看夫郎,被親家看了個正着。
她抱了個拳,全當有禮數了,畢竟對方也沒言語。
再往對面看去,宋相慈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阖着眼,一手支着下颌,似乎是在休息。
羅雨風沒有再靠近,隻是偏頭看向了帷幔之内,那個躺着的人。
呼吸平穩,看着也安甯,跟昨日一般無二。
衣襟的位置……嗯,看起來也沒有動過。
按理說,人就算昏迷,也要消耗體力,不知他餓不餓?
屆時醒來,恐怕又要肚子響。
思及此處,她忍不住笑了笑。
倏然,眼前的帷幔被猛地拉合,羅雨風回過神,隻見宋相慈已經站起了身,一臉冰冷地瞪視着自己。
這眼神若是讓明泉看了,必定要直接跳走!
“你不許再看他!”
羅雨風心情不錯,聞言沒太生氣,隻笑道:“師兄,你這就有些自欺自人了。我不過是看看他,也不至于玷污了他。我與他成親已經十月有餘了,看他的時候還少麼?”
宋相慈被她的無恥震驚。
“你别叫我師兄!”
羅雨風聳了聳肩。
她第一次被人當做流氓,還是被親家人定的罪,罪名是“看自己明媒正納的夫郎”……
“這話,你等我與他和離之後再說吧。”
宋相慈一愣。
“你要同他和離?”
羅雨風奇怪:“你不是這般想的麼?此事的關鍵在他,他若想和離,我沒什麼不同意的。不過……他家裡的情況可複雜得很,不像我家,任我為所欲為。”
宋相慈猶疑了一番,開口問道:“且不說官家如何,你同意和離,此話當真?”
羅雨風點頭:“真的不能再真。”
這話她不僅同宋相慈說,也同紀懷皓說過。等沒了枷鎖的那一日,便是他要跑去天涯海角,也必定甘言厚禮為他送行。
宋相慈道:“如此說來,你不是在糾纏他。”
羅雨風笑了。
也别說從前了,就這幾日的經曆,到底是誰糾纏誰?
宋相慈見她不否認,便接着說道:“那你就把他身上的東西解了。”
羅雨風挑眉。
“這可不是一回事。”
宋相慈冷哼。
“依我瞧,你是滿口胡言。”
羅雨風這輩子第一次被人評價“滿口胡言”,簡直是冤枉到了祖母家。
“你走吧,懷晧不需要你。”
羅雨風眯了眯眼,三番兩次地被宋相慈驅趕,很不爽快。
但她也不想同宋相慈起沖突,對待夫郎的娘家,總是要有些禮數的,日後也好相見,何況……宋相慈的本意不壞,也沒有真正地威脅到她。
羅雨風剛想回頭再來,便見宋相慈身後的床幔動了動,與此同時,傳來了一聲輕喚。
“……梓君?”
宋相慈渾身一僵。
羅雨風快步上前,掀開床幔,手上卻沒有感受到布料應有的重量。
是同一時間,有人在床幔裡面施了力氣。
紗幔蕩開的那一瞬間,鼻尖對着鼻尖,呼吸交錯。
羅雨風睜大雙眼,沒有穩住,到底是小小地磕碰了一下。
“嗯……”
低沉的聲音輕哼了出來,好似股暖流,鑽進了羅雨風的耳朵,讓每個毛孔都舒暢開來,又酥又麻。
她聽到了來自身體的喟歎。
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正在看着她,神情恍然,幽黑的眸子微微擴張,顯得更深。
羅雨風張了張嘴。
“你……”
你好了麼?
你現在感覺如何?
你可真是好算計、好本事?
她還沒想好要說什麼,就被抱了個滿懷。
身前是熱的身軀,身後是暖的手臂。就像那夜,他受了刀傷醒來,也是這樣尋求自己的懷抱,什麼都沒有變……
這樣的幻覺使得羅雨風恍惚,她将人推開了些,企圖讓感知回歸清晰。
紀懷皓微微颦了下眉,這才發現床邊還站着一人。
“……是誰?”
他的語氣冷得與宋相慈别無二緻,一時間,羅雨風竟分不清他的瘋症有沒有好。
“你不知她是誰?”
紀懷皓一愣,終于舍得用目光看一回宋相慈。
女人。
我怎麼會跟不認識的女人在一起?
他有些慌張,立馬扯住了羅雨風的衣袖,以防梓君不給自己解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