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點本就是高峰期,又趕上周末,主幹道上連着堵,淩意看着導航上長長的一條紅線,焦躁得不行。
路上接到賀明栩的電話,她接通外放。
“哪兒去了?準備吃蛋糕了,你今年不吃第一塊兒了?”
往年賀明栩生日,蛋糕的第一塊兒總得給淩意。
“你給江陶,我去有點事,晚點回來。”
“什麼事兒非得現在去?”
“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對了賀明栩,我記得你小舅在是不是在公安系統?”
“是啊,怎麼,犯事兒了?”
“有個忙可能需要你幫我一下。”
四十分鐘後,淩意終于到達江安區派出所,大G的門被摔得震天響,淩意腳下步子飛快,先去了一間辦公室。
“張局您好,我叫淩意,您叫我小淩就行。”
“小淩,來來來快進來,我剛接到電話,你這個事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隻是那個小夥子還是個在校生,需要告訴學校一聲,原本讓老師過來簽個字就能走,可那小夥子不願意,這才耽誤了這麼久。”
說着被叫做張局的人站起身來,簡單介紹了一下他剛剛才了解到的情況。
事情确實不是什麼大事,談叙舟公司一位女同事去給加班的同事買宵夜,在樓下碰見一個喝醉酒的壯漢,那醉漢言語間挑逗不成,便想要上手騷擾,天色晚,路上人也不多,鬧的動靜不算小,剛好談叙舟下班準備去找淩意,碰見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那醉漢醉得徹底,滿腦子隻有下半身那點事兒,見談叙舟面嫩,心裡也不唬,于是兩人便扭打了起來。
“打起來了?”
淩意心一揪,“那受傷了嗎?”
這......他可沒問這麼清楚,“聽說是有人受傷了。”
淩意心裡更着急了,面上卻不顯,點點頭,“謝謝張局,今天的事可真是麻煩您了。”
“客氣客氣。”
舉手之勞的事情,他可不敢居功,況且,今天可是上頭那位親自打電話來關照的。
張局叫了個人,帶淩意過去,在門口的時候,遇見個男人,一身西裝氣質還算幹淨,隻是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淩意掃視一眼,先進去,聽見後面男人的腳步聲。
帶淩意過來的警察拿了兩張單子,“談叙舟,過來簽字可以走了。”
淩意一進來,就看見了坐在角落的談叙舟,一身黑色,背脊挺直,一身傲骨,又莫名孤寂。臉上挂了彩,嘴角旁邊有一道血痕,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圈,确定再沒看見别的皮外傷,稍稍舒了一口氣。
旁邊有個女生,頭發有些亂,臉色也不好,淩意猜測,是談叙舟那位女同事。
談叙舟聞言擡頭,視線落在淩意身上時,一頓,起身走過去,問淩意:“你怎麼過來了?”
“先去簽字,我們先回去。”
那警官将紙和筆遞給談叙舟,“早知道有這層關系,何必大冷天的在這待這麼久。”
談叙舟若是不願給學校打電話,那便隻能在這先待一段時間了。
“行了,可以走了。”
“小談。”
跟在淩意身後進來的男人這才開了口,“你和陳薇沒事吧?”
“師兄?”
鄭之杭點點頭,“我有個飯局,來的晚了點。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幾人一同往外走,警局門口,鄭之杭先開了口:“真不用去醫院看看?”
陳薇搖搖頭,“我就是被吓到了,沒受傷,倒是小談,”她視線落在談叙舟臉上,有些擔心:“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談叙舟說不用。
鄭之杭便沒再堅持,轉而問道:“這位是?”
淩意搶在談叙舟開口回答之前說了話:“我叫淩意,和談叙舟是同學。”
她很自然地随了談叙舟對鄭之杭的稱呼,“你好,鄭師兄,經常聽談叙舟提起你,年少有為,我們這些學弟學妹的榜樣。”
她處事總是這樣大方又得體,鄭之杭對她印象很好,善意笑了笑,“不敢當。”
“你們怎麼回去?我給你們打個車。”
淩意說開車過來的,“和談叙舟一起回學校。”
這是個風口,晚上的風吹過來還是有些涼意,談叙舟不着痕迹往前走了兩步,擋在淩意身邊。
鄭之杭将這一幕收在眼底,笑意愈發濃郁,“那你們先走,我送陳薇回去。”又叮囑道:“小談這幾天就先别過來了,好好休息。”
幾人道别,談叙舟開車,淩意在副駕,兩人先走,墨綠色大G奔馳而出,留下兩道尾氣。
鄭之杭和陳薇并肩而站,等着網約車,看着大G的尾燈彙入車流慢慢模糊,他感慨道:“我奮鬥幾年,也不一定能買得起這車。”
“小談真是好命啊。”
這一句低聲歎息,被吹散在了風裡。
陳薇看他有幾分疲憊的神色,以及身上淡淡的酒味,歎了口氣,“你也會有成功的那一天的,鄭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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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誰都沒有先說話,氣氛有點意料之外的僵持。
淩意也不知道自己這股氣是怎麼來的,拿着手機有一搭沒一搭的玩着。
“淩意,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謝謝你。”
“談叙舟。”
她收起手機,直起身子,看着他,很認真的樣子。
“我很擔心你,你知不知道。”
窗外霓虹與街景在緩緩倒退,五光十色的燈光在她臉上明明滅滅的閃過,她的神色認真,“我人生十九年,第一次接到來自警局的電話。”
她現在還記得接到電話的那一瞬間,心髒是如何加速在跳動,腎上腺素的飙升使她皮膚都有微微地癢意。
“談叙舟,下次能不能,先保護好自己?”
談叙舟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倏而握緊,上面青色脈絡清晰可見。
這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人生多少年,再沒有人在他耳邊這樣言辭懇切的說,她在擔心他。
“嗯。”
半響,他回答。
“還有,談叙舟,今天是賀明栩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