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晏白在原地呆愣住看着她隐入黑暗的身影,毅然邁開步伐跟了上去。
他就保持着一定距離跟在江霖後面,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從他心底翻滾、洶湧的沖到了他的咽喉處堵住到讓他發不出聲來。
江霖知道陳晏白跟在自己身後,不管自己怎麼加快進度,陳晏白都緊緊的跟在自己身後。
最後江霖隻好往回家的方向走。
樓梯上,陳晏白也是保持着和她一層樓的距離,聽着她開鎖關門的聲音才走到家門口。
回到家陳晏白也是立馬回到自己房間看着旁邊窗戶燈亮起來。
江霖說的話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在自己耳邊,他完全不敢想這樣的日子,她都是怎麼過來的。
第二天醒來,陳晏白也是一直待在陽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時注意些樓道的動靜,看着樓底。
崔美華看着陳晏白一早起來,吃完飯就待在陽台,好奇的湊過去看看陳晏白究竟在幹什麼。
“看什麼呢?”
崔美華走路沒聲音,突然發出聲音把陳晏白吓了一跳。躺在搖椅上捂着小心髒,還在後怕。
看陳晏白被吓一跳,崔美華慈祥的笑着看他。
回過神來,陳晏白問崔美華,“姥姥,下次走路有點聲音。”
“行,那你給我說說你看什麼呢?”
“沒什麼,這不是陽光好嗎,連着好幾天的陰雨天,現在好不容易出太陽了,曬曬太陽更健康。”
崔美華憋了一下嘴,沒拆穿他。
這兩天陳晏白就有點不對勁,一天天心不在焉的,不好好吃飯也不好好睡覺。
陳晏白回頭看着崔美華,問道:“姥姥,你為什麼那麼照顧?”
崔美華望向窗外,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
——
一個往常的下午,崔美華聽到了門鈴響,打開門是江霖的姥姥,何書翠。
看見她,崔美華欣喜若狂的拉她進門坐到沙發上。
握着她的手,看着何書翠瘦的隻有一副骨頭架子了,眼底全是心疼,看着她說話眼眶不由的紅了,“你現在太瘦了,看着我太心疼了。”
“生病了,瘦也是沒辦法。”何書翠的另一手覆在崔美華的手上,說:“今天來我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說。”
何書翠把将她拿過來的東西放在崔美華的面前,崔美華不知所以的把東西拿出來。
盒子裝着的是一塊清代的端硯。
崔美華有些吃驚,看完立馬合上放回去了,“你這是幹什麼,這麼貴重的硯台拿來幹什麼?”
崔美華這個反應,何書翠早都預料到了。
這塊清代的端硯,是何書翠最寶貴的東西。崔美華知道她有一個古董硯台,卻從來沒有見過實物。
今天突然把這個硯台拿來,也不知道何書翠要幹什麼。
何書翠拍了拍崔美華的手說:“醫院那邊說我已經是癌症晚期,沒有多少時間了,說不定明天我去找我們家老頭子了。我呢,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江霖,我怕我走以後她也想不開來找我,所以就想拜托你在我走後多多照顧一下我們家江霖。”
崔美華聽到說何書翠沒有多少時間的時候,心頭一緊。她知道何書翠生病了,但她沒想到已經是癌症晚期的地步,她的聲音也開始哽咽。
“這有啥的,江霖這丫頭我也是從小看她長大的,小時候她媽打她的時候也沒少往我家跑,但你把這麼貴重的東西拿來幹什麼?”
何書翠鼻頭一酸,忍不住流下眼淚,看着那個硯台說:“這硯台我原本準備等江霖結婚的時候給她當嫁妝的,就我現在這個樣子我也看不到她結婚成家了。現在這硯台就當你照顧江霖,我給你的,我總不能讓你白照顧。”
何書翠聲音也開始哽咽,“我這癌症陪不了她多久,我一開始想隻要她快樂平安就好,但現在最簡單的要求現在也是奢望了,我就害怕我一走,她也跟着來……”
看向窗外,何書翠開始恍惚了。
她看見了江霖肆意在陽光微笑的樣子,江霖在天台上用水管在天空中噴灑出彩虹,她的眼睛裡閃耀出太陽般的光芒,就連臉上的泥土,也無法遮掩那雙眼睛裡的光彩和靈氣。
愛人如養花,姥姥就是江霖盆花的最好的花匠,何書翠不想讓好不容易養到這麼明媚江霖,再次沒了顔色。
何書翠安頓好江霖後,沒過一禮拜就走了。
葬禮那天來了好多人,好多都是何書翠曾經的學生。隻有江霖一個人縮在靈堂的角落看着那個裝着自己姥姥的小盒子,就那樣靜靜地看着。
直到晚上一個人回到家,何書翠的去世讓她有了實感,房間的黑漆漆的空無一人,再也沒有人等她回家了,沒有人給她做最喜歡吃的菜,沒人從進門就開始喊自己的名字………
推開何書翠的房間,江霖趴在床上開始嚎啕大哭,憋了一天的眼淚終于在這一刻沖破堤壩般湧出來,“姥姥,我才剛學會做飯呢?我還沒學會你教我的毛筆字啊………”每一句的反問都已經無法回答江霖。
崔美華聽到了江霖的哭聲,看着黑漆漆的房間她打開了客廳的燈,輕輕拍打着江霖。
江霖順勢鑽進她的懷抱,崔美華的眼淚也忍不住了,擡頭看向天花闆抹掉臉上的眼淚。
崔美華陪了江霖一整晚,那一晚過後崔美華盡可能讓江霖待在自己家,她也害怕江霖做出什麼傻事。
……
回過神的崔美華,聲音哽咽的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說完,帶着落寞的背影回到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