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筝以為他會收回視線,然而謝公子隻是定定與她對視,眼底深邃,辯不明情緒。
流筝見他不言不語,無趣起身,将找來的新衣裳扔給他:“換上衣服,帶你去看大夫。”
她沒有停留,轉身出去。
她附在阿芊耳邊吩咐了幾句,阿芊點頭出去,她便站在外頭等候。
她在外面沒等多久,那人便穿好衣裳出來了,流筝上下打量了眼,他氣質不俗,換上一套像樣的衣裳後就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世家公子,溫潤如玉。
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流筝打量過後便收回視線,起身向門口走去。
她走到門口,才發現身後沒有腳步聲,她回頭,見那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擰眉道:“你怎麼不走?難不成,要我去扶你?”
謝公子聞言似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可能,确實需要流筝姑娘的幫助。”
謝公子抿唇,擡頭望她:“是我拖累流筝姑娘了吧?隻是我現在實在頭暈眼花,看不清路,興許走上幾步便能摔倒,流筝姑娘若是實在不想搭把手,那便如此吧……”
他低低歎了口氣,等着那人的反應。
誰料流筝隻是看着他,眉頭擰成一團,純純不解詢問:“你怎麼這麼弱?”
謝公子:“……”這倒是一樁稀奇事。
流筝不耐煩地走近,穩穩托住他的手臂,偏頭睨過去:“能走了吧?”
謝公子垂眸看着她随着衣袖上滑,露出半截白皙皮膚的纖細手腕,眼底有淺淺的笑意劃過,嗓音卻依舊平穩:“嗯,可以了。”
流筝剛走出去,便瞧見不遠處樹下停着一輛馬車,外頭坐着一個陌生小厮。
流筝扶着他上了馬車,随後扭頭吩咐阿芊:“你回去吧。”
阿芊掀着簾子,看看那位謝公子,又看看自家姑娘,猶豫道:“姑娘,要不阿芊陪着你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謝公子注意到她的視線,掀了掀眼皮,看清阿芊面上的戒備,有幾分荒唐的感覺。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家姑娘有任何不軌之舉。”
流筝看着阿芊道:“他還不至于能跟我動手,你留在醉仙樓,若是容娘起疑來找,你也好幫我推脫。”
阿芊咬了咬唇,她家姑娘的話還是要聽的,她擔憂道:“那姑娘,你路上注意些。”
流筝點頭,轉而對車夫道:“走吧。”
流筝剛坐回去,忽而聽見身邊的人開口:“姑娘身邊的侍女,對姑娘很好。”
流筝擡了擡眸,望他一眼:“我的人,不對我好,難不成對你好?”
謝公子笑了聲:“這說明,流筝姑娘也是個很好的人。”
流筝看着他:“你是怕我半路丢下你,還是殺人滅屍?放心,我言而有信,不會做這等背信棄義之事,更遑論,阿芊的解藥還在你身上。”
謝公子無奈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從不懷疑姑娘的為人。”
“那便别再說話,留着點力氣路上用,不要還未找到大夫,你便堅持不住了。”
流筝擺明了不想跟他說話,說完便閉上雙眼,她坐在離他最遠的地方,一副不想與他有過多接觸的模樣,謝公子便垂了垂眸,也閉上眼睛。
一開始馬車走得倒是平穩,然而過了沒一會兒,便開始晃晃悠悠,颠簸得厲害,流筝閉着眼睛沒睡着,但馬車不知壓着了什麼東西,驟然晃蕩一下,流筝身子不受控地往另一邊倒去。
她立刻睜開眼睛穩住,然而馬車裡的空間太小,她避無可避觸碰到那人,流筝立刻直起身子,挪開,一眼也未往另一邊看。
然而安穩沒多久,馬車再次狠狠颠簸一下,這次的動靜比方才還要打,流筝身子一晃,腳上提到木桌,她連忙穩住小桌,身子卻因沒有支撐往另一邊倒。
正要撞上另一邊的車壁時,她的肩膀被人穩穩扶住,滾燙的觸覺從接觸地方傳來,流筝回頭,撞上謝公子的眼睛。
謝公子眼眶泛酸,因熱意氤氲有些微紅,此刻看着她,仿佛有幾分委屈,流筝心口一跳。
……總不能怪她吧?
謝公子沒察覺她眼神中的異常,見她穩住以後,便松開了手,颀長的身子倒在榻上,眼睛緊緊閉上,菲薄的嘴唇泛白。
他隐在寬大袖口裡的手攥地緊緊的,腕間青筋隐隐繃起,額頭上也出了細密一層汗水,渾身熱意翻湧,他抑制不住地喘了口氣。
嘴唇微張時,有什麼堅硬微涼的東西抵在了嘴角,謝公子睜眼,率先映入眼簾的卻是那隻骨節纖細的手背,随後是那張向來沒多少表情的絕豔容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