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戚戚感到莫名其妙,“你方才沒醒時,我給你把了脈,你身體确實沒有大礙,隻是身上有傷。”
流筝緊盯着她,神智無比清醒。
柳戚戚不會騙她,她雖然平常愛開玩笑,人也不着調,但在重要的事情上從不會玩笑。
那麼,是傅成騙了她?
他為什麼要騙她,說自己下了毒?
然而流筝回想那時他的神情,又覺得不像是在作假。
流筝皺着眉,思緒有些混亂。
柳戚戚看着她認真凝思的模樣,“你在想什麼?我的醫術目前可沒出錯過。”
流筝腦中仍有些痛,她揉了揉眉心,“沒事。”
她想到什麼,動作一頓,“柳娘,不知你這有沒有一種東西,可以讓人記憶錯亂?”
柳戚戚眯了眯眼,“怎麼忽然問我要這個?”
流筝雲淡風輕擡眼,“最近有個任務,可能會用到這個。”
柳戚戚勾唇一笑,“流筝啊流筝,我之前還道你心軟,沒想到你也有壞心思,你想捉弄人,直接跟我說不就好了?”
她懶洋洋站起身,“你算是問對了人,正好我最近在研究一些歪門左道,這東西,我還真有。”
流筝表情微松,“我就知道。”
柳戚戚見她眉頭松開,神色恢複平淡,這才放下心,站起身道:“那你便先好好休息吧,我去給你找找。”
待到門被關上,屋裡恢複一片甯靜,流筝才松了松手,看向手中那枚玉佩。
剔透純淨的玉色,象征着佩戴的人身份有多不一般,玲珑般的玉身上,刻着兩個字——
修珩。
流筝扯了扯唇,将這個名字與那道時常出現在她面前的身影對上。
謝公子。
謝修珩。
抛開他令人生厭的多事而言,這個名諱,倒還算配得上他的氣質。
……
陸疏嶼找來大夫時,床上那人已經昏迷不醒多時,面色蒼白也便罷了,連呼吸也微弱。他此刻是真的有些提心吊膽,怕他真出事,将自己玩死。
大夫把完脈後,眉頭立時皺了起來,陸疏嶼心一提,傾身過去,“大夫,我這朋友,沒什麼事吧?”
大夫沒顧上回他的話,收回了手,頓了頓,又摸上謝修珩的手腕,“你這朋友胸口上那一刀倒是不緻命,好在刀子入得不深,隻是……”
陸疏嶼眉頭一跳,心裡湧上不好的預感,“隻是什麼?”
大夫摸了一把胡子,“隻是……我看這脈象,倒像是中了一種毒。”
陸疏嶼的視線移到床上的人身上,又看向大夫,“什麼毒?”
大夫眼眸轉了轉,“這毒倒是有幾分怪……目前我還不确定到底是什麼,隻是好在他吸入的不多,我先給他開幾副解毒的藥。”
陸疏嶼道:“那這毒,你可能解?”
大夫見兩人衣着不俗,心裡便知曉他們身份定然不簡單,于是忙拱手道:“這位公子,是在下醫術不精了,看不出這位公子究竟所中何毒。”
陸疏嶼眉頭皺起,“罷了,不怪你。”
他擡了擡手,身後便有人上前,請大夫下去。
奚奴抱着佩劍站在暗處,在大夫走後才現身,看着床上的人,眼底滿是憂慮,“世子殿下,這怎麼辦?”
陸疏嶼看着床上沉睡的人,聳了聳肩,“你也看到了,連大夫都說沒辦法,我能怎麼辦?”
奚奴一慌,“殿下!”
陸疏嶼擺了擺手,“行了,你叫我也沒用,待會将大夫開的藥先給你家殿下服下,至于這毒……一時半會應當也傷不了他性命。”
他想到什麼,忽然勾了勾唇,“并且,這是你家殿下自找的不是嗎?誰讓他為了人家姑娘不要命呢?”
奚奴放心不下,“那若是我家殿下今晚挺不過去怎麼辦?”
陸疏嶼神情淡淡,仿佛無動于衷,“那便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奚奴:“……”
……
夜間風急雨驟,大風将窗牖拍打得咣當作響,風聲呼嘯。
床榻上的男人正沉沉睡着,某一時刻,眉頭忽然緊皺起來,仿佛陷入夢魇,額頭也開始出汗,閃電透過窗戶,一霎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日。
他與夢中驚醒,蓦地擡身坐起,劇烈喘着氣,夢中有一女子一身白衣,手中提刀,窮追他不舍,最終一刀刺入他的胸膛,此刻驚醒,他仍記得自己那時低頭時,胸前汩汩出血得血窟窿。
傅成蓦地抹了一把臉,察覺自己在睡覺,松了口氣,以為是外面的暴風雨夾雜閃電到來的影響。
他安慰自己,流筝中了他的毒,定然活不久,而那鐘月,她已經死了,死在他面前,死得透透的,還有誰能給他造成威脅?
他正要繼續躺下,眼前忽然一道閃電般的白光閃過。
傅成蓦地擡起下巴,他瞳孔顫抖着,倒映出那人鬼魅一般的面容,窗外的閃電将她的面容在陰影中分割,她神情冷漠,目光冰冷。
而此刻,她手中正如他方才所做之夢,提刀抵着他的脖頸。
流筝一隻腳踩在他的床頭,一手穩穩端着刀,刀面反射出銀光,将兩人的面容照亮。
她的視線輕輕從他臉側劃過,“看來還是我今日下手太輕,你的臉,此刻竟是連一點痕迹也沒有了。”
她稍稍俯身,嗓音極輕,在他耳邊譏諷道:“今夜,你睡得可還好?”
傅成心頭巨顫。
她怎麼還活着?
她怎麼可能還活着?
她不是中了自己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