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曳聽到這話,笑了笑,不置可否。做捕快這幾年,亂七八糟的東西見多了,這種能拿來吓人的邪物,十有八九都摻了幾分誇張。
她随意拂了拂衣袖,淡淡說道:“老伯,這種事情,您可别太當真。”
那老伯見她這般态度,頓時有些急了:“你還别不信!這人皮冊可不是随便瞎編的東西,它背後可是有說頭的。”
他壓低聲音湊近一步,神色裡透着一絲神秘:“據說,那冊子原本是個青樓女子畫的。她把來往的恩客,一個個都畫了進去,連帶着他們身上的獨特标記,比如手臂上的痣、脖子下的刀疤,都細細描繪得清清楚楚。那些恩客中有不少是權貴中人,若是這冊子一旦流傳出去,這些人可就全暴露了。”
李長曳聞言,目光多了一絲探究:“繼續說,後來呢?”
“後來?”老伯咽了口唾沫,抖了抖肩膀,壓低聲音說道,“那些人哪能容她活着!一夥人合謀将她害死,據說死時,那女子抱着冊子不肯放手,哭得像厲鬼一般。最後,她的皮,竟然融進了冊子裡!她死前還大聲呼喊,說誰碰這東西,誰就得遭報應,死得不明不白!”
李長曳眉頭微挑:“真的假的?你聽誰說的?”
老伯一挺胸膛,笃定地說道:“當然是我兒子說的,他當時就在場!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他越說越激動,嗓門也高了幾分,連圍觀的人群都被吸引了過來,三三兩兩地圍上來低聲議論。有人嘴裡嘀咕着“還有這種邪物”“怪不得鬧出人命”,也有人半信半疑,不時朝老伯投去狐疑的目光。
就在這時,老伯忽然一拍大腿,猛地拉來人群中的一名中年婦人,大聲喊道:“錢夫人,你就說我說得對不對!”
被扯出來的錢夫人顯然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地甩開老伯的手:“孫大伯,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拉我幹什麼?”
她低聲抱怨,擡眼掃了一圈圍觀的人群,又像是憋了一口怨氣般,提高了嗓門說道:“要不是你家那混賬兒子非要拉着我家老爺和那王掌櫃喝酒,這事能鬧到現在嗎?我早說了,這倒賣古董的都不是什麼正經人!我們家一直都是避着走,躲都來不及呢!”
孫老伯一聽這話,氣得胡子直抖,指着錢夫人吼道:“什麼玩意兒?你家錢郎中是好人不成?他治死的人可也不少!真要細算起來,誰沒點見不得人的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吵越兇,旁邊的人連忙過來勸架:“得了,二位,你們兩家平常關系不是挺好的嘛,這時候争個什麼勁兒?有這功夫,不如趕緊想辦法找出那些贓物,洗清牢裡人的嫌疑,才是正事!”
李長曳站在一旁,眼神微斂,默不作聲。她靜靜地觀察着這場争吵,目光從孫老伯到錢夫人身上掃過,最後停在了圍觀人群臉上。
李長風語氣中帶着幾分恍然:“搞了半天,這贓物還沒找到啊。”
旁邊圍觀的一人插話道:“對啊,要不然為啥到現在還不放人!說白了,沒找到東西,誰敢輕易放人?”
李長曳雙手抱臂,冷眼旁觀了片刻,突然轉身,從人群中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她步伐迅速,像是早有了目标地點。
“師妹!你幹嘛去?”李長風遲疑了一瞬,随即匆匆追了上去,氣喘籲籲地趕到她身旁時,她已經走出去了一段距離。
李長曳頭也不回,語氣平靜:“自然是去找贓物。”
“找贓物?”李長風一愣,随即快步跟上,忍不住追問,“那縣衙不是各家各戶早就搜過了呀,既然沒搜到東西,那咱們去又能找到啥?”
“所以啊——”李長曳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縣衙的人這麼久都不放人,無非是一直在這些嫌犯家裡找不到贓物罷了。那這贓物就隻有一個地方。”
李長風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問:“哪兒?”
李長曳眸光微斂,目光掃向平陽城中最氣派的一座樓,語氣低沉但斬釘截鐵:“王家當鋪,王掌櫃的家。”
“啊?”李長風瞪大了眼睛,腳步頓時慢了下來,一臉錯愕,“不是吧?縣衙的人沒搜過他的家嗎?”
“搜過?”李長曳冷笑一聲,“搜過又如何?王掌櫃這種人,敢接手倒賣陪葬品的勾當,必定生性吝啬又狡猾。他做了這種生意,贓物怎麼可能随意放在明面上?若非藏在極其隐秘的地方,縣衙的人豈會找不到?”
李長風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愣愣地撓了撓後腦勺:“聽起來有道理……可他會藏在哪呢?”
“到了就知道。”李長曳懶得多說,腳下的步伐卻明顯加快。
說着說着,他們已經到了王掌櫃的家。那座宅子在平陽城的一衆矮房子中如同鶴立雞群,格外顯眼。朱紅大門高高聳立,門兩側懸着一副白底黑字的挽聯,顯得格外醒目。
“好家夥,這哪是當鋪老闆的家?怕不是當官的衙門吧。”李長風目瞪口呆,喃喃自語。
李長曳掃了一眼這座大宅,低聲說道:“一個當鋪老闆,竟能住這樣的宅子,可見這倒賣贓物的生意做得不是一天兩天了。”
說罷,他們順着門房的指引,步入了王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