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議論聲此起彼伏,李長曳三人站在客棧門口,隐約能聽到那些零零散散的對話。
“毒死?你可别诓我。”一個路人一邊搖頭,一邊半信半疑地說道。
挑着擔子的老漢見他不信,壓低聲音湊近道:“昨晚那葉家可熱鬧了,到夜半才熄燈。今早天還沒亮,我就看到周捕快去了葉家。你猜怎麼着?沒多久,葉家就挂了白幡。”
“真的?”路人驚訝地問,語氣卻帶着一絲懷疑,“不至于吧?我上個月去看病,這葉郎中還好好的。”
老漢冷哼了一聲,搖頭道:“這不嘛,所以說是中毒死的。”
路人皺眉,越發不解:“可葉郎中精通藥理,他要是真中毒,怎麼可能解不了?”
老漢放下肩上的擔子,往左右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王掌櫃不是也中毒死的麼?聽說……他們都是碰上了那人皮冊!”
“人皮冊?”路人臉色微變,像是被什麼吓到一般,忙追問,“真的假的?那東西不是傳說麼?”
“傳說?”老漢冷笑一聲,“傳說能接連害死人?你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看啊,葉郎中這條命,也是栽在這上頭了!”
李長曳站在不遠處,若有所思地聽着他們的對話,眉頭漸漸皺起。她目光一轉,正要對身後的兩人說話,卻發現葉廷山神情有些莫名的緊張。他的目光遊移不定,似乎對街邊的議論聽得分外認真,但整個人卻透着一股隐隐的不安。
“師父,您……”李長曳輕聲開口,剛要問什麼,卻見葉廷山猛地回過神來,仿佛察覺到她的目光,迅速收斂了情緒,低聲說道:“天已全亮,咱們得盡早動身。”
話雖如此,他的語氣中卻多了一分不易察覺的急促,像是迫切想要離開此地。
李長風應了一聲,拿起行李,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們昨夜見到葉郎中時,他還好好的,怎麼才一夜,人就沒了?”
葉廷山語氣平靜,卻帶着幾分難以捉摸的深意:“有些毒,服用到發作,可能甚至不需一個時辰。”
李長曳的眉頭皺得更緊,正想再問,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金屬碰撞的響聲,數十名捕快迅速湧入客棧,将三人團團圍住。
李長風面色驟變,瞬間抽出佩刀,擋在李長曳和葉廷山身前。他環顧四周,厲聲道:“你們想幹什麼?”
為首的人緩緩上前,果然是周仁。他目光冷冷地掃過三人:“果然在這裡,真是讓我好找。”
李長曳站了出來,冷聲質問:“周捕快,不是已經放了我師父嗎?現在帶這麼多人是什麼意思?”
周仁不慌不忙地走近,目光在葉廷山與李長曳之間掃過,語氣森然:“想必,你們也聽說了,葉郎中死于家中。”
李長曳直視着他,冷聲反問:“這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周仁挑了挑眉,說道:“昨夜,最後一個從葉家出去的,正是你身旁這位好師父——葉廷山。”
此話一出,四周一片嘩然。圍觀的捕快和百姓紛紛将目光投向葉廷山。
李長曳臉色驟變,厲聲反駁:“不可能!我師父昨夜根本沒有出門……”
話音未落,她忽然想起昨夜師父房内的燈早早熄滅,屋内毫無動靜,而今早卻是最晚下樓且面帶疲色,連行囊都沒帶。這些細微的異常,此刻回想起來,竟顯得越發古怪。
她的語氣不由得一頓,眉頭緊蹙。
周仁捕捉到她的遲疑,語氣更為淩厲:“怎麼?你們心虛了?來人,先把這葉廷山給我拿下!”
幾名捕快立刻上前一步,試圖将葉廷山圍住。
李長曳回過神來,猛地擋在師父身前,冷聲道:“周捕快,沒有證據,你憑什麼抓人?”
周仁步步緊逼:“昨夜,他是最後一個離開葉家的人,他走後葉郎中就死了。這還不是證據嗎?”
李長曳直視他的目光,語氣不容置疑:“周捕快,舉證須有理有據,豈能憑空猜測?昨夜葉郎中遇害尚有許多未明之處,你卻急于定罪,未免讓人心生疑慮。”
她稍作停頓,目光微冷:“如果你所謂的證據能成立,那換作旁人也完全可以說,今日天明之時出現在葉郎中家的人,才是真兇。比如——周捕快你自己。”
聽到這裡,周仁揮手,讓手下的捕快都先下去,随之眯了眯眼,冷笑道:“李捕快,果然是鳳州第一的女捕快,口才倒是不錯,可惜這種歪理說給我聽沒用。葉廷山昨夜行迹可疑,這是不争的事實。既然你們覺得我草率,那就讓你們師父随我回衙,一切由公堂斷案,看證據說話。”
他轉頭看向葉廷山,目光平靜,卻帶着幾分逼迫:“葉兄,你若清白,自然無懼。或者說,你不敢去?”
葉廷山緩緩擡起手,平靜地說道:“我跟你走。”他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長曳和李長風同時回頭,滿臉不可置信:“師父……”
葉廷山看着兩人,目光深沉而複雜。他輕輕歎了口氣,對他們說道:“昨夜我确實去了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