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周仁忽然狂笑出聲,聲音森然滲人:“錢郎中?呵,真是可笑。你們這些人,死到臨頭,竟還想着互相推脫!”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瘋狂,語氣卻透着一絲痛苦:“十五年前,我被卷入滅法之亂,與蘭月天各一方。待我滿身傷痕歸鄉,卻得知她被擄至平陽,淪落到青樓之中。”
周仁拳頭緊攥,聲音愈發低沉:“我苦苦尋找那些害她的人,找了這麼多年,卻依然毫無所獲。直到上月,我才終于知道她葬在哪裡,可就在我祭拜之前,她的墓被盜了!”
他的語氣驟然轉冷:“就是因為這件事,我才能摸到王掌櫃那裡!你們三個急着銷贓的那一夜,我才知道蘭月究竟是怎麼死的!王掌櫃、錢郎中,還有你,孫镖頭——你們這些龌龊之徒,全都逃不了。”
孫镖頭咽了口唾沫,聲音發顫:“這真不關我的事啊!是王掌櫃害的蘭月姑娘,不是我!”
周仁嗤笑一聲,眼中寒意更甚:“真會推幹淨。你知道錢郎中死前是怎麼說的嗎?他說,是你逼死的蘭月。”
孫镖頭聞言,怒目圓睜,氣急敗壞地吼道:“胡說八道!明明是他錢郎中看上了蘭月那層皮,想用那層皮試新藥方,才讓我和王掌櫃去威脅她的!”
話一出口,孫镖頭猛然愣住,像是意識到自己失言,眼神瞬間閃躲不定,連忙閉嘴。
周仁露出森冷的笑容:“哦?那層皮?看來,你還知道不少呢。”
孫镖頭滿頭冷汗,雙手緊握成拳,不住後退:“周仁,這件事本就與我無關,是他們,是他們逼我的!”
李長曳眼中帶着探究,插話問道:“所以,周捕快,你因為這些事,親手殺了王掌櫃、錢郎中,還有那盜墓賊,是嗎?”
周仁輕哼一聲,眼中帶着一抹譏諷:“枉我剛才還誇你聰明,那王掌櫃?是他見财起意,想獨吞錢财,才連夜殺了那盜墓賊。而至于毒死王掌櫃的毒,那是錢郎中自己下的。”
李長曳微微眯眼,緩緩道:“可那毒,最後同樣毒死了錢郎中,對吧?”
周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神色忽然冷了幾分:“錢郎中?他這些年靠着醫術和慈悲的名義,害了多少乞丐、無家可歸之人,我早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若早知蘭月的死與他有關,我豈會容得他活到今日!”
他的聲音逐漸低沉,眼底卻燃起憤怒的火焰:“他用那些人來試技試藥,最後還害死了我的蘭月。這十年,我裝聾作啞,忍辱負重,若早知真相,他早該死上千百次!”
李長曳目光微凝,接着問道:“那你為何非要得到那人皮冊?是為了将真相公布,還是為了什麼私心?”
周仁眼神微微一滞,但很快恢複如常:“李捕快,你不是早已猜到了答案嗎?人皮冊裡記載了曾經欺辱過蘭月的人的線索。你說,我該不該拿回來?”
李長曳搖頭說道:“不是的,周捕快,這人皮冊中,沒有蘭月的名字,也沒有她的任何痕迹。記錄的不過是錢郎中從前施黥刑的種種惡行,與蘭月姑娘并無任何關聯。這不過是你自己編織的執念罷了。”
周仁的神色驟然僵住,眼中閃過一抹憤怒:“胡說!如果冊中沒有那些人的記錄,那為何王掌櫃、錢郎中,甚至那盜墓賊,都要死死守護它?”
李長曳冷靜地回應:“正因為沒有,他們才故意散布謠言,制造這冊子可怖的假象,用以震懾旁人,掩蓋他們不可告人的勾當。而你,恰恰中了他們的圈套,把那冊子當成真相的鑰匙。”
她上前一步,語氣緩和了幾分:“周捕快,這冊子不過是一場騙局,它無法替蘭月複仇,也無法還你一個公道。你如今殺了這麼多人,若再執迷不悟,怕是蘭月泉下有知,也難以安息。若此時主動伏法,或許還有商讨的餘地,還能救你。”
風徐徐吹過林間,周仁面色陰沉,手指微微顫抖。他猛然大笑一聲,笑聲中透着一絲癫狂與痛楚:“我不信,救我?這天下誰能救我?就算伏法,蘭月也回不來了!”
他接着道:“李捕快,你知道這麼多,莫非這人皮冊就在你的手裡?”
語畢,周仁低笑一聲,手掌緩緩擡起。林中瞬間竄出三道黑影,将李長曳二人團團圍住!
李長風神色一沉,長刀出鞘護在身前,低聲道:“看來,他是存心拼命了。”
風聲呼嘯之間,刀光劍影在林中不停地閃爍。
李長曳身形如燕,和一名黑影過了數招。然而,周仁手下雖隻有三人,但都是不是衙門的人,看起來倒像是亡命之徒,招招直逼要害。李長曳雖技藝高超,卻因地勢險峻,身形受限,加之剛才救孫镖頭之時用力過多,體力尚未恢複,漸漸感到吃力。
“阿曳,小心腳下!”李長風一刀擋下對方的攻勢,回頭急呼。
李長曳一腳踩在滿是青苔的濕滑岩石上,頓時重心不穩,腳下一滑,整個人瞬間向懸崖邊傾倒而去。
“阿曳!”李長風驚呼,欲伸手去抓,卻被剩下兩名黑影死死纏住,無法脫身。
他隻能眼睜睜看着李長曳從懸崖邊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