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昌河之戰,宣平侯與世子皆戰死沙場!”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一下子湧上來。
這醉生樓乃是上京城極好的妓院,通常出入的男子也是非富即貴。這裡除了是花天酒地最好的去處外,也是男子們閑談政事,打聽消息最好的場所。
絲竹之音與杯盞交錯聲交織在一起,有人詫異道: “此話當真?那宣平侯可是從未有過敗績,世子更是有小諸葛之稱,怎會丢了性命?”
“我騙你作甚!這消息還是我從宮裡得知,絕非虛假傳聞。”
閑談之間,有眼尖的幾個人發現了說話的正是沈昊,皇後母家的庶長子。
“我聽說還是青州霍銘将軍出手,才得以擊退敵軍。”
“對對對,聽聞雍州十萬大軍幾乎覆滅,雍州城差點失守,聖上氣得一病不起,連下兩道聖旨羁押雍州剩餘将領回京審問。”這裡有不少人是官家子弟,多多少少能聽到一些風聲,聞人提起此事,來了興緻,也跟着閑談起來。
其中又有人跟着附和,“宣平侯府蕭家遭此劫難,恐怕也不複往昔了。”
“蕭家後繼無人了。”
“不是還有宣平侯幼子蕭時予嗎?傳聞他頗得聖上太後賞識,若是上進些以後也能撐起侯府的。”
沈昊不屑的笑了,“一個從小養在深宮後院的質子,大字不識幾個哪懂什麼帶兵打仗?如今各大世家新秀嶄露頭角,能有他什麼事?”
頓時引起周圍一片唏噓,這話說的不假。
傳聞蕭時予不思進取,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不來學堂一次,他不是帶着随從去城郊踏雪看花,就是躲在寝宮裡睡覺,有一次先生實在是惱了,他将此事禀報給太後,回來的路上莫名被潑了一身潲水,先生惱羞成怒,自此放話蕭時予與他再無關系。
後來太後為他尋來十幾位博學多識的名士,無一例外地都被氣走了。
他們的托辭出奇的相似——
蕭三公子頑劣,恕在下難以教導。
蕭時予草包的名聲就此在上京城世家子弟中傳開了。
隻是可惜雍州宣平侯是平定西北的大功臣,駐守邊疆二十年,滿門榮耀,也算是就此落魄了。
天子腳下,閉口藏舌,衆人隻敢在背後議論這種小道消息。
雍州城外十裡處有一個李莊鎮。
鎮上溫家的小女出嫁的這日,庭院裡冷冷清清,無一人來觀禮,溫家大門緊閉,連鞭炮聲都不曾響過,像是故意不讓人知曉。
春日裡的風不帶一絲暖意,冷冷地吹在人臉上,像刀割一樣。
侯府裡來的幾個嬷嬷冷眼旁觀着溫韫哭着與爹娘告别,少頃,一位身着碎花綠襖的嬷嬷等得不耐煩了,一把扔掉手裡的瓜子,皺着眉頭上前。
“側夫人該上花轎了,誤了吉時,徐夫人怪罪下來你我都承擔不起。”
話音方落,她發現溫韫淚痕半幹,眼角的妝都哭花了。
嬷嬷“啧”了一聲,抽出手帕在溫韫臉上胡亂的擦拭,翻着白眼道:“新婦入門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溫母連連道不是,溫父咬了咬牙,轉頭不忍再看,溫韫就這樣被侯府的人蓋上蓋頭,催促着上轎。
天微亮,她就被擡出了溫家。
黃昏時刻,花轎被人順着小路擡進了侯府側門。
落轎時,溫韫被人攙扶着下來。
前方突然響起一道老婦人的聲音,聲音頗為嚴肅:“側夫人從現在起就是我侯府的人了,按我侯府規矩該由老身扶側夫人進新房,翠喜姑娘且退到一邊去吧。”
翠喜是溫韫的陪嫁丫鬟,她明白侯府的規矩,看了眼自家小姐,卻又不敢輕易松手。
溫韫蓋着蓋頭,看不清着此人的模樣,聽這語氣像是管事的嬷嬷,自己初來乍到,也不好反駁,“一切聽從嬷嬷的安排。”
翠喜這才将自家小姐的手放在向自己走來的嬷嬷手上,看到對方抓牢以後,才退至一邊。
蕭府庭院深深,一路上七拐八拐走了許久,溫韫後背上出現了一層薄薄的汗,才聽到身邊的嬷嬷說到了。
雕花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溫韫被人帶着進去,安排坐在床榻上,随後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輕輕掩上房門。
溫韫安安靜靜地坐着,身上绯紅色嫁衣似乎要與垂下的床幔融為一體。
靜谧的庭院裡突然響起急促的鈴铛聲,溫韫心起好奇,趁着屋内沒人,悄悄撩起蓋頭向窗棂外看去。
隻見窗棂外出現大片的明黃色,火勢瘋長,仿佛要吞噬黑暗,照亮了整個院子。
溫韫看了好一會兒,她強壓心底的好奇心,放下蓋頭,規規矩矩地坐着。
片刻之後,門被推開了。
溫韫的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聽聲音進來的不止一個人,有好幾個人。
“來幾個人把她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