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庭院裡的枝丫上還殘留着昨夜的露水,帶着一絲朝露的寒氣。
蕭時予醒來時,身旁空無一人。
他起身撩開垂落的帳幔,環顧一圈,整個屋子除了他并無别人。
這時門推開了,女婢端着梳洗用具走進來,垂着頭恭恭敬敬道:“側夫人命女婢來為公子梳洗。”
蕭時予問:“側夫人呢?”
女婢道:“側夫人昨夜裡就回偏院了,今日一大早去了徐夫人那裡,上京的人來消息說溫家公子高中了,還是一甲第十三名。”
蕭時予聞言,手指不由得捏緊,但臉上神情并無太大的波瀾,對女婢道:“把東西擱這兒,你出去。”
京中的人來消息時,溫韫一早就候在婆母的院子裡,她算是這裡最早知道消息的。
即使知曉兄長才學頗高,他一舉高中對溫韫而言并不意外,可當親耳聽到那人說兄長高中時,溫韫還是喜極而泣。
隻是她兄長出身寒微,即使金榜題名也很難在官場上立足,眼下隻能仰仗着侯府的提攜。
溫韫歎了口氣,這場婚事與她而言,更多是溫家的前程,兄長的仕途。
此時她正俯在書案上抄寫佛經,思緒萬千,無數個念頭在心中閃過,一時難以凝神。
腦海裡總是浮現出昨夜裡蕭時予的奇怪舉動,這一篇佛經抄廢了好幾張紙,溫韫洩氣地将紙張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幾步開外,翠喜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一團又一團的廢紙,自家主子還是頭一次出現這種狀況。
楊晨走近屋子,環顧四周,明媚的陽光從小軒窗外灑進來,落在書架前的少年身上,他寬大的衣擺自然垂立,露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住拳頭,皮膚下隐約露出蘊含蓬勃力量的青筋。
他似乎盯着某處在出神。
“公子,你喚我。”楊晨突然出現在屋内,上前幾步,雙手抱拳行禮。
蕭時予擡眸,握緊的拳頭悄然松開,一雙眼睛敏銳地觀察眼前人,最後目光鎖定在他的左臂上,“你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
蕭時予眉峰一蹙,嚴肅道:“怎麼傷的?”
楊晨站得筆直,沉默不語。
蕭時予心下了然,楊晨武功高強,一般人傷不了他,“我母親罰你了。”
楊晨解釋道:“保護公子是屬下的本職,若不是屬下失責,公子昨夜也不會中毒。”
“不關你的事。”
母親為何會知曉此事?腦海中突然浮現某人的身影,一雙深邃的眸子驟然一緊。
“找大夫看過了嗎?”半響蕭時予問。
“看過了,無礙。”
蕭時予盯着楊晨看了會,瞧着他面色無常,就是左臂行動有些緩慢,應該是母親行鞭刑時,被鞭尾處的尖鈎所傷。
那是徐錦獨有的鞭子,名叫燕尾鞭,鞭尾處鎖着一個尖鈎,鞭打時能把身上的血肉鈎下來。
楊晨不願多說,他也不問了。
“沈博那邊如何了?”
楊晨似乎早已預料到,聲音沉穩,不疾不徐,“沈大人昨夜宿在了醉香樓,今早才離開,按公子的吩咐,阿顔一整夜都在房間裡,不曾離開。”
“消息都已散播出去了嗎?”
“回公子的話,皆已辦妥。”
蕭時予滿意地點頭。
楊晨看了一眼公子的神情,有些猶豫。
蕭時予瞥了他一眼,“何事?”
楊晨有些疑惑:“公子此舉何意?”
蕭時予嘴角浮現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到時候你便明白了。”
他的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像是被什麼阻擋了出口,突然停下,“我問你一件事。”
楊晨聞言擡眸,公子的表情有些古怪,不像是要與他談論公事的模樣,他莫名地覺得此事與姑娘有關。
果不其然,蕭時予開口道:“一個女子忽地對你冷淡了,是何緣故?”
話一出口,蕭時予就覺得很别扭,但說出去的話又收不回來了,他拿起書卷胡亂地翻着,等待着楊晨的下文。
可是蕭時予不懂這些,楊晨更不懂了,他十分直白道:“是側夫人不理公子了嗎?”
話音方落,一記白眼向他飛來。
楊晨低着頭,趕緊道:“屬下說錯話了。”
楊晨從蕭時予屋内退出時,一臉做錯事的表情,他認真想了想,公子的話不是這個意思嗎?難道另有一層含義?
下次得找一個有經驗的府上弟兄,好好問問。
宅院幽靜無聲,微風徐來,他獨自一人走在小徑上,穿過一片池塘,他瞧見府中大夫提着藥匣子立在門前。
對方看見他後,眼中一亮,顯然是專門在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