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聖上見他遲疑,心中開始發緊,在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他的答複後,有些沉不住氣了,“時予,你害怕了嗎?”
他淡淡一笑,有什麼好怕的呢,蕭家人都快死絕了,府中除了他也就隻有母親了,若不是不放心自己能撐起蕭家,估計母親早就随父親去了,正這樣想着,腦中忽然浮現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蕭時予呼吸一怔,她如今也已經是蕭家人了。
他緩緩垂下頭,道:“臣在此立誓,此後定将拼進全力護二皇子周全,若有違誓言,我蕭家不得善終。”
得到蕭時予的承諾後,聖上這才敢放心,他直言道:“你放心,此事重大,朕不會把這麼大的擔子壓在你一人身上。”
這般說來,聖上為二皇子選定的朝臣不止他一人了。
果然,聖上又道:“朝中多有肱骨之臣,你以後要多與他們往來,你許久不回京城,怕是與一衆人都生疏了,之後二皇子會帶你認識的。”
“臣明白。”
聖上見他一副揣着心事的模樣,不由得笑了,“時予,你在想什麼?”
蕭時予猶豫了片刻,還是下定決心道:“聖上,臣想見一見薛寶。”
這人是蕭老侯爺身邊的副将,當時昌河一戰後,這人就被帶回了上京城,眼下正被聖上關在内獄。
他找薛寶做什麼,不言而喻。
聖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太贊同道:“你想要問的,朕都已經派人審問過了,獄中三十六道刑法,薛寶都挨了個遍,依舊什麼也問不出,你見到他又有何用呢?”
蕭時予認真道:“臣想向聖上求一個恩典,”他語氣中帶着少有的懇求,聖上靜靜地聽着他道:“既然什麼也問不出,還請聖上放薛寶回鄉吧。”
這話出乎意料,聖上驚異地瞧着眼前人。
一條長長的幽道裡,昏暗又潮濕,兩邊幾盞油燈泛着微弱的光,一股帶着血腥味兒的風吹來,就滅了幾盞。
這裡常年不見天日,周遭彌漫着糜爛與腐爛的氣味,遠處響起不絕于耳的慘叫聲,哭哭啼啼的喊冤聲此起彼伏,躺在草席上的男人掏了掏耳朵,翻了個身繼續睡。
正在他将睡着時,獄吏敲了敲鎖鍊,發出了刺耳的聲響,“起來,有人來了。”
躺在草席上的人一動不動。
獄吏踢了一腳鐵門,厲聲道:“薛寶,起來!”
薛寶不耐煩地坐起來,“哪個孫子,敢擾你爺爺清淨?”
他兇狠的目光盯過去,似乎要吃人,隻是不到片刻,那道目光的穿透力變弱了,借着微光他看清了來人的面目,在腦子還沒清醒時,身體便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些,瘸着腿一步一步走過去。
獄吏滿臉堆笑:“侯爺,這便是薛寶了。”
蕭時予點了點頭,丢給了他一袋銀子,淡淡道:“你先下去,容我與他說幾句話。”
獄吏偷偷地掂量着這袋銀子的重量,錢還真不少,他連忙說:“是是是。”
直到聽着他開口說話,薛寶這才敢确認他真的是公子,緊接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薛寶哽咽道:“公子身份金貴,怎能來此等污穢之地。”
薛寶身型高大,虎背熊腰,眼中的淚水卻比女人還要多,一直哭個不停。
蕭時予凝着他,不為所動,“薛寶,我此次前來隻為問你一句,當初我父親戰敗,你可知曉什麼内情?”
薛寶喉頭一哽,便哭不出聲了,他緩緩對上蕭時予的目光,當時種種畫面立時浮現在眼前。
許久,他啞聲道:“侯爺懷疑軍中有内鬼通敵叛國,當時我們跟着侯爺追擊敵軍,月氏卻早有預料一般,總是能打得我們措手不及,侯爺當時便起了疑,隻是不待他細細盤查,就命喪黃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