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不大愉快的對話後,兩人已經有好幾日沒見,起初溫韫還會想着他,擔心他是不是遇到麻煩事了。
直到某一日,溫韫在宮裡閑得發慌,讓人尋來幾本佛經,她坐在桌案前抄寫着,打發時間。
幾個宮娥坐在外頭,忙裡偷閑,不由得聊起了這幾日發生的大事。
有一個宮娥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道:“侯爺快要成親了,忙着婚事呢,他已經有好幾日沒來溫夫人這裡了。”
另一個宮娥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壓低聲音道:“背後議論主子,當心被太後娘娘責罰。”
那宮娥拍掉了她的手,很是不以為然,“她又算哪門主子,不過一個妾,你聽說了沒,侯爺要娶的女人是張侍郎大人的獨女,從前在宮裡住過些時日,深得太後娘娘寵愛。”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蕭時予會娶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原來是太後的旨意。
她們談論的聲音不大,奈何整個偏殿太過冷清,便一字不漏地鑽進了溫韫的耳朵裡。
手中的筆停在空中久久不動,烏黑的墨汁從筆尖滑落,“嗒”的一聲落在紙上,即将寫好的一副字就這樣廢了。
溫韫将紙張揉成團,扔在地上。
過了片刻,她終于坐不住了,起身朝門外走去,她身子纖瘦,走起路來也是無聲無息。
她們聊得正起勁,半點聲響都沒聽見,因此,待到屋外幾個宮娥瞧見溫韫時,她已經快來到她們跟前了。
幾個宮娥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忙不疊道:“拜見溫夫人。”
溫韫的目光在一衆人臉上掃過,她無意為難她們,道:“我有些乏了,想要睡會兒,你們下去吧。”
她們聽了,臉上緊張的神情消散不少,低聲道:“是。”
趕忙就離開了這裡。
隻是還沒走遠,她們就見到了許久不見的侯爺,溫韫聽到幾人恭敬叫了一聲侯爺,緊接着蕭時予淡淡地“嗯。”了一聲。
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溫韫沒控制好臉上的神情,以至于蕭時予一進來就瞧見溫韫那略顯厭惡的表情。
蕭時予顯然沒料到溫韫會是這幅神情,想到方才匆忙離去的宮娥,心中猜到了個大概。
溫韫定了定心神,随後迎上來,問:“主君,這幾日去哪裡了?”
蕭時予微微挑眉,這人難得問一次他的行蹤,他笑道:“朝中事務繁忙,我怕擾了你歇息,這些時日都是住在書房的。”
溫韫沒說話,蕭時予也不打算解釋,他想有些事還是将她牽扯進來為好。
于是,他轉身走進了屋内,溫韫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
蕭時予是回來換身衣裳的,換完衣裳後還要出去,溫韫按照蕭時予的喜好翻出一套新衣,她将衣物放置在一旁,理所當然地去替蕭時予解衣。
在雙手即将碰到衣裳的時候,蕭時予轉過頭來,随後猛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的動作有些大,看得溫韫有些疑惑。
從前在雍州時,溫韫沒少服侍他寬衣,也沒見他有這般排斥,這下要成親了,倒是想到要替未過門的妻子守身了,溫韫氣得快要咬碎後槽牙。
蕭時予身體緊繃成弦,他警惕地掃了溫韫一眼,道:“我自己來,你先出去吧。”
心裡的那團火焰越來越旺,但她臉上确是毫無波瀾,隻見溫韫不緊不慢地點了個頭,便轉身離開了。
眼見溫韫走遠了,蕭時予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他低下頭,開始解自己的衣裳。
卻沒想到走到門楣前的溫韫忽地止住了腳步,她順滑地拐了個彎,又朝屋内走去。
他聽見腳步聲,擡起頭來,看見溫韫悶不作聲地朝他走來,還頗有氣勢洶洶的架勢。
蕭時予速度極快地往後退了幾步,可後面是床榻,已經退無可退了,他現下衣裳不整,也不好直接沖出去。
他一邊快速地将才脫下的外袍又穿上,一邊躲閃着溫韫的靠近。
這等舉動落在溫韫眼裡更氣了,如今連她碰一下都不願意了嗎?
臉上的平靜再也繃不住了,溫韫怒道:“你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這時蕭時予已經穿好衣服,他找準時機,隻往外跑去,隻是沒想到他一個不留神踢翻了角落裡的置衣架,那是用幾根上好的檀木做成的,砸在人身上不斷骨頭,也要鼓起幾個大包。
溫韫還沒看清眼前的情形,就被一隻冰涼的手拉住,那手的力道不小,使得她往後猛退了幾步,緊接着她落入了一個似冰窟一般的懷抱裡。
“砰”的一聲巨響,耳邊是置衣架倒下砸在地面上的聲音,震得溫韫渾身一顫。
她緩緩擡起頭,對上了蕭時予的眼睛,那墨色的眼眸裡藏着太多太多的事情,讓人無法看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的手輕輕碰了一下蕭時予的胳膊,感受着深深的寒意透過層層衣料,小刀似的穿透了他的掌心,凍得她縮了一下手。
蕭時予趕忙松開了她,兩人隔開了步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