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上的腰牌看着像外門弟子。天清峰不得擅自闖入,她暗覺不妙,悄悄跟了上去。
白霧逐漸在山間彌漫,霧氣越來越濃郁,四周變得白茫茫一片,人影若隐若現。快要跟丢了……沈媞月有些心急,一咬牙直接跑了起來。
路中蓦地出現一個身影,她來不及停下,徑直撲了上去。珠鍊輕搖,少女就像一隻驚惶失措的小鹿,再一次撞入了獵人的懷中。
鶴青垂下頭,神情不見喜怒:“誰允許你上來的?”
糟了。沈媞月暗道不妙,她急忙退開,面上鎮定自若:“我在路上見到兩名奇怪的弟子,不是有意擅闖,還請仙尊見諒。”
天清峰常年設有結界,尋常弟子破不開也進不來。鶴青卻沒有深究,他隻是問:“那兩名弟子在哪?”
“應該就在不遠處,”先前的霧逐漸散去,月光灑在大地,少女踩着腳下的影子,柔聲道,“還未來得及感謝您,萬象鏡内多虧有您在。”
男人聞言望去,月色朦胧,少女的臉藏在陰影處,竟像帶着一抹害羞。他喉結滾動,吐出兩字:“無妨。”
沈媞月也隻是随口一提罷了,不再多言。
“小心。”鶴青見她突然踉跄幾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她顫抖着指着地上,驚駭萬分地瞪大雙眸。
“嘀嗒——嘀嗒——”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野草上,剛才還生龍活虎的弟子,此刻被斬斷了頭顱,四肢折成非人的角度,倒在一片血泊中。他們未合上的眼睛裡滿是恐懼,死狀極其慘烈。
沈媞月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俯下身觀察。
“這手法像是魔族做的。”鶴青與她比肩而立。
“不,是劍傷,”她肯定地說,“一劍貫穿才是他們真正的死因,其餘都是死後特意弄的。”
他這才發現,兩名弟子的胸口前有個不起眼的小洞,上面還纏繞着一絲劍氣。
“他們不能死在這裡。”沈媞月猛地想起來,“天清峰本就難以進入,您有口難辯。”
“天山宗無人敢質疑我。”
“您是仙尊,他們自然尊敬您。可懷疑就像種子,一旦種下遲早會長成參天大樹。千裡之堤,潰于蟻穴,不能因為這事,壞了您的聲譽。”她低眉淺笑,耐心地解釋。
鶴青愣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那該如何?”
“也許這裡有毀屍滅迹的地方?”少女狡黠地眨眨眼。
火焰蹿升,噼裡啪啦地跳動,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沈媞月不禁感歎:“還是修仙方便。”
他專心地控制火焰的高度,欲言又止:“你的靈根……”
“不要可憐我,”火苗在她的眼底跳動,“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不悔。”
*
晨光熹微,甯靜祥和的清晨被一聲尖叫打破。等沈媞月趕過去時,隻能擠在人群外圍。
幸好宋逢君眼尖地發現了她,朝她招手示意。
“發生了什麼?”
宋逢君努努嘴,女子瑟瑟發抖地坐在中間:“喏,她同屋的兩個人今早都沒了呼吸,沒有發現有魔氣,倒是身上都有劍傷。”
沈媞月眼皮一跳:“誰來處理這件事?”
“我師父,趙長老。”他答道。
趙衡正在大殿裡來回踱步。
陸長老沏上一盞茶,穩穩地遞給他:“少安毋躁。”
“我怎麼安心?”趙衡一甩袖子,“僅僅一晚上,死了五個弟子,失蹤兩個,你讓我怎麼向宗主交代?!”
陸長老吹了一口浮沫:“我聽聞他們都是被劍所傷,劍修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也該讓她江時筠管管了。你還是同我仔細說,在村子裡碰見的那位姑娘。”
陸硯書走出殿外,沿途的弟子紛紛向他打招呼,他亦回之微笑。比起趙衡暴躁沖動的性子,他從不以長老的身份自居,在天山宗人緣極好。加之丹藥全都是免費救治門内弟子,回春堂一度成為天山宗最受歡迎的山峰。
淡淡的藥香彌漫在空氣中,陸硯書撩袍而坐,他滿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郎:“聽說你與沈媞月的關系很好。”
姜棠跪行幾步,她楚楚可憐地仰起頭:“師父有什麼吩咐,盡管命令棠兒,棠兒定當唯命是從。”
“我不希望再看到沈媞月出現在天山宗上,為師可不喜歡上演故人重逢的戲碼,”陸硯書撫弄着她的臉,愛憐地歎息,“你是師父的乖徒兒,一定不會讓師父失望吧?”
“必要時,直接殺了。”他丢下輕飄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