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沒有?”她不依不饒,“沒有生病?沒有害羞?沒有怎麼不敢看我?”
發燙的耳根出賣了他的心思,他眼神飄忽,不敢與她對視。
這是個夢,夢中的主人也許把他當成了旁人,他腦海裡突然閃過這個想法。
是誰呢?他心知肚明。
隻有沈雲鶴。
隻有沈雲鶴可以與她光明正大地親密。
他盯着兩人交握的手,清俊的面容不知不覺染上妒火:“你們到哪一步了?”
沈昭纓沒聽懂,一看他模樣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亂想。
他這針尖大的心眼早晚會被自己氣死,她暗自腹诽。
“你聽到哪去了?不是我,我再說一遍,是陸硯書想要求娶小韫!”
最後一句簡直是吼出來的,他耳朵都要被震聾:“不是就不是,那麼大聲幹嘛,陸硯書想娶誰就讓他娶,跟我有什麼關系。”
嗓音竟帶着一絲委屈,沈昭纓不忍心再欺負他:“小韫四舍五入也算你的師姐,終身大事怎可兒戲,你也把把關。”
小韫是誰?
他在腦中搜尋一遍,壓根沒有印象。
“她是?”
他被一股力量推出屋子,黑夜快速消退,太陽重新挂上天空。
頃刻間就完成晝夜交替。
夢裡一切都依主人心意,時間隻是個虛詞,随時都有可能變化,夢中呈現的場景都是重要回憶,無論痛苦還是幸福。
鶴青還沒弄明白他的身份,周圍看着像是天清峰,不過來來往往的弟子都是生面孔。
江時筠告誡他,與萬象鏡相反,不可直接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否則夢境崩塌,他們都出不來。
沉迷夢境的人通常都有未完成的心願,才遲遲不願醒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幫助她實現願望,自然能脫離夢境。
鶴青冷靜下來,瞬間想通他不可能是沈雲鶴。
他原以為沈媞月的心願是救下她夫君,可現在卻不是石橋村,反倒在天山宗。
路過的弟子有些喊他師兄,有些喊他師弟,他茫然地回應,這具身體難道是沈媞月的師弟?
想起昨晚,他緊緊咬着牙,師弟就能與她親密無間,她到底還有多少個紅顔知己。
“你傻站在這幹什麼?師姐一早就去無極峰了,她沒告訴你嗎?”
有人拍了他一下。
他回頭,是個不認識的女子,腰間别着一支通體瑩白的笛子。
“我就在這等她,”鶴青謹慎地回答,猜測師姐就是沈媞月,“不行嗎?”
女子稀奇地瞧他一眼:“太陽打西邊出來,你今日這般好說話,既然無事便跟我來,師姐的丹藥應該煉好了。”
房内煙熏火燎,紮着雙丫髻藥童輕搖扇子,控制着火候。
他見到來人,露出一口白牙:“知韫師姐!我盯着呢,一步都沒有離開。”
知韫摸了摸他的腦袋:“做得好,這裡沒你的事了,去玩吧。”
知韫……
眼前人莫不是沈媞月口中的小韫,鶴青若有所思。
“師姐近日睡得不大安穩,我新配的藥應該有用。”她打開爐子,小心翼翼把丹藥夾出來。
“她老是為你和陸硯書的事煩惱,你們要是兩情相悅,何不早日成婚,也少讓你師姐操心。”
他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刻薄的話語像是憋在心頭許久,不留情面。
知韫倒是沒有生氣:“這話才像你,我并不喜歡他,如何成婚?不過是他對藥理頗有研究,我才與他多來往幾回。倒是你最近都不找我拿丹藥,能壓制住?”
“好像可以。”
鶴青内心警鈴大作,試着往下接。
她搖搖頭:“别不當一回事,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會給整個天清峰都惹上麻煩。”
“師姐好不容易把你帶回來,也是想早日與你成婚,”見他一臉驚愕,知韫促狹笑道,“你該不會從沒想過吧?”
不是已經有一個夫君,怎麼又來一個,沈媞月究竟跟幾個人成婚過,他頭疼地想。
“我不會與她成婚。”
若成婚對象臨時反悔,該怎麼辦呢?鶴青惡劣地想看她的反應。
“别說氣話,”知韫壓根沒當真,“我說過幾次,師姐跟無極峰的小師弟沒任何關系,你怎麼老是吃味。”
他張口結舌,試圖繼續反駁。
熟悉的力量又将他推出去,這次他直接被移到山下。
望着高聳入雲的山峰,鶴青有些明白過來,這都是過去發生的事,無法改變,隻要做出不符合的行為,夢境就會自動糾正。
沈昭纓剛從無極峰下來,意外見到熟悉的身影:“你怎麼在這?”
“知韫師姐把我趕下來,讓我别再出現在她面前。”
他惡人先告狀。
“你們又吵架了?”
他矢口否認:“沒有。”
“撒謊。”少女狡黠地眨眼,“臉色這麼差,還乖乖叫小韫師姐,被她氣到了?我都說她看着溫柔,其實伶牙俐齒,你還老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你總是護着她,連緣由也不問。”
鶴青沒來由地覺得委屈,忍不住控訴:“你眼裡隻有你的師妹,師弟就不重要嗎?”
沈昭纓簡直沒眼看:“就你這樣我還要問什麼緣由,連跟小韫争風吃醋都做得出來,我是不是還該誇你啊?”
他差點想點頭。
“我們……什麼時候完婚?”
她斂住笑靥,耳根慢慢染上嫣紅:“怎麼突然問這個……師父說儀式可以從簡,很多道侶隻拜天地,但若我們想許下同心契,就不能這匆忙,要舉行結契大典,婚期定在三個月後。”
同心契是以道心起誓,生死與共。
并沒規定結為道侶必須立此誓言,修士壽命漫長,大都喜歡随性而為,而不是與另一人生命強行捆綁,因此發誓的人并不多。
你的執念是順利完婚嗎?
鶴青注視着眉開眼笑的少女,無比悲哀地想。
婚儀注定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