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尖叫聲,一聲比一聲慘烈。屏幕熄滅,四周再次陷入黑暗,宴會廳一片混亂。
黑暗中,顧野蔓牢牢抓住葉溪的手。
“天啊,剛才那是什麼?死人嗎?”護士王阿姨驚呼。
沒過多久,電器和照明恢複了正常。賓客擁搡着朝宴會廳門口湧來。
“我認識那男的,他女兒也今天結婚。紅白喜事日從沒發生過命案,世道要變天了!”
“婚禮不參加也罷,逃命要緊。”
“快快快!”
到了門口,他們卻不約而同地停住腳步。
“我說過,遇害者家長要在今天報複回來。”
葉溪正站在宴會廳入口處,迎向衆人,臉上綻放着詭異而又燦爛的笑容,那模樣,和影視作品中被詭附身的人,一模一樣。
“詭,是詭!”有人驚呼。
在夏國五城,見過詭的人畢竟是極少數,大多數人對詭的想象,都來自各類影視作品。每年因此被當做詭,誤送去特案局的精神病人不在少數。
此刻前排看見葉溪詭異模樣的賓客,在這聲驚呼下,也都開始懷疑,新娘的母親葉溪,莫不是真被詭附身了?
顧野蔓将宴會廳大門“砰”地關上,餘光瞥見葉溪脖子上空空如也。
“王阿姨,我媽媽脖子上的項鍊呢?”
“今早化妝摘了下來,在我這裡。”
顧野蔓接過項鍊,白金吊墜閃耀着銀色的微光。她上前抓住葉溪的肩膀,惡狠狠與她對視:
“想要灰飛煙滅,我成全你。”
白金吊墜擦過葉溪手臂上的皮膚,葉溪發出凄厲的哀嚎,渾身止不住地劇烈顫抖掙紮。
面對母親猙獰到脫相的面孔,顧野蔓面上不忍之色一閃而逝,眸子漆黑如同黎明前最深的夜,緊握白金吊墜抵在了母親額頭。
以吊墜為中心,柔和的銀光瞬間包裹住葉溪。葉溪漸漸安靜下來,面容重新變得柔美恬适,一呼一吸極有規律,竟是睡了過去。
顧野蔓松口氣。
一旁護士拿出鎮定劑:“再打一針吧。”
顧野蔓點點頭,幫母親重新将項鍊戴好,白金吊墜安置于胸口。
“王阿姨有沒有見過真正的詭?”
“啊?”正準備給葉溪注射的護士聞言一愣。
“舅舅當初請你來照顧媽媽,和你介紹過媽媽的情況,她情緒不能激動,每天都必須服用鎮靜安神的藥物。剛剛你也說,她今早吃過藥了。”
“是吃過的。”
“可為什麼,媽媽今天這麼反常,一直在說奇怪的話,還需要注射兩次鎮定劑?你給她注射的,真的是鎮定劑嗎?”
“當然,是鎮定劑。蔓蔓小姐,你沒事吧?難道你也——”
顧野蔓唇邊綻放一個詭異的笑容。
“這都被你發現了。”
護士大驚,慌忙後退,轉身要跑。
“你再往前邁半步,也會變成一個球哦。”最戲谑的語氣,說着最恐怖的威脅。
護士逃跑的腳步卻絲毫不遲疑,“噔噔噔”朝樓梯的方向奔去。
顧野蔓站在原地,眉梢微挑:麻煩了,自己跑不快,根本追不上。
“小王,你跑什麼?”英挺俊朗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樓梯口,差點兒和護士撞上,正是夏國現任總長葉風,葉風擔心地朝顧野蔓這邊看過來,“溪兒,蔓蔓,你們沒事吧?”
“舅舅,快叫人抓住王阿姨,别讓她跑了!”
葉風不問因由,當即抓住了護士的胳膊,身後兩個護衛立刻上前将人擒住。
“蔓蔓,你媽她這是?”葉風趕到顧野蔓身邊,才發現葉溪靠坐在椅子上,睡得正香。
“舅舅不是該在葉蓉表妹的婚禮上嗎?怎麼會過來?”顧野蔓不答反問。
“剛才發生命案,我不放心你們娘倆,趕緊帶人過來。放心,蓉蓉那邊有軍部的人保護。你媽是不是被剛才的畫面吓到了?你讓我抓住小王,又是怎麼回事?”
顧野蔓剛想開口解釋,緊鎖的宴會廳大門被蠻力撞開。驚慌的賓客們見到葉風和身後衛隊,仿佛見到了救星,紛紛指向葉溪:
“總長大人,她、她剛才,好像被詭附身了!”
“紅白喜事日居然死了人,白京居然出現了詭!一定是因為這個女人。快通知特案局,将這個女人抓起來!”
賓客們如潮水般,朝着不省人事的葉溪沖過來。葉風趕緊将妹妹護在身後,指揮衛隊上前阻攔不受控制的人群。
顧野蔓被夾在人群與衛隊之間,因着群情激奮的吵嚷,額頭青筋直跳。她随手抓起司儀遺落的麥克風,試了試麥:“喂喂。”
嗡嗡的回聲響起,音響共振效果不錯。
她對麥一聲低吼:
“都閉嘴。”
振聾發聩,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王阿姨,我就問你三個問題。一,是不是你換掉了我媽媽的鎮靜安神藥,故意給她講十五年前的千人婚禮慘案,讓她想起同一年去世的父親,在婚禮前精神不穩定?”
音響将她的聲音放得音量極響、音調極低,護士王阿姨面對當衆拷問,面色蒼白,咬唇不語。
“你不承認沒關系,待會兒帶我媽去化驗,很容易檢查出血液中殘留的藥物成分。到時候總長府對你就隻能抗拒從嚴了。”
護士低下頭,仍舊不說話。
“第二個問題,是不是你教她說出,‘遇害者家長要在今天報複回來’這句類似預言的話,蠱惑人心?你同千人婚禮慘案,有什麼關系?”
護士仍保持着沉默,身體卻在微微顫抖。
“我剛才扮詭吓你。你分明害怕詭,卻半點兒不怕‘變成球’的威脅。相信無論是誰,剛看過大屏幕上那麼恐怖血腥的畫面,都不可能像你這樣大膽面不改色。莫非今天死掉的隻剩下頭顱的男人,與你也有些關聯?我向你保證,總長府有的是手段,讓你吐露實情。”
被擒住的護士突然激動掙脫,懷中掏出把匕首,在護衛反應過來前,飛沖向顧野蔓。
葉風隔得遠,眼睜睜看着尖利的刀鋒朝顧野蔓刺去,大駭:
“蔓蔓躲開!”
顧野蔓下意識躲閃,不料踩到了礙事的婚紗裙擺,重心不穩身體失控,直朝那閃着寒光的刀鋒倒去。
她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衆目睽睽的,要不這刀還是挨了吧,疼幾天而已。
下一刻,她隻覺腰間一緊,腳下一空,眼前景色掠轉——
不知何處冒出的男人,打橫抱着她,堪堪躲過了殺氣騰騰的刀鋒。一擊不成的護士被護衛控制住,動彈不得。
顧野蔓擡眼打量眼前的“救命恩人”,一身普通的黑色西裝,卻被他穿得身姿挺拔木秀于林,主要原因還是那張臉:劍眉斜飛,星眸點染,鼻梁挺括,唇角分明。
整張臉無一處不合她的審美,組裝起來簡直就和藝術品一樣完美無疵,以至于她看呆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仍被人家抱在懷裡。
“謝謝你啊大哥,”她開口向帥哥道謝,“可以放我下來了。”
帥哥臉上劃過一絲異樣,還是将她放在了地上。
“靖川,多虧你及時趕到。”葉風跑過來,緊張地上上下下打量顧野蔓,“蔓蔓,有沒有傷到哪裡?”
顧野蔓搖頭。
等等,靖川,這名字怎麼聽着有點兒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