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餐台上取了杯橙汁，借着醉意欺身上前：

“不喝酒，飲料也可以。”

“嗯，對。”顧野蔓那對細長如柳葉般的眉毛微微上揚。

秦朗心中一悸。送到半空的手一抖，高腳杯中的橙汁蕩了出來，半數灑在了他臉上。

“飲料也可以醒酒。”顧野蔓把話說完。

急切的高跟鞋聲響起。

“顧小蔓，沒事吧？”武愛愛沖了過來。

秦朗擦去臉上汁液。手機鈴聲響起，視頻來電，屏幕上赫然寫着“公主殿下”四個大字。

是葉蓉。他徹底醒了酒。

顧野蔓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坐在沙發裡，漫不經心看向他。

秦朗連忙用袖子将臉擦得更幹淨，接通視頻：

“寶寶，你到哪兒了？”

“不知道，煩死了又堵車。你怎麼半天才接電話？”

“我已經到了X會所，正和大家聊天，手機開着公放。”秦朗小聲提醒。

電話那邊立刻變了音色，端莊又動聽：

“這樣啊。你給我照照四周，我先向大家打個招呼。”

秦朗愣了半秒鐘。這角落太過偏僻，已來不及回到人群中去。他索性将手機鏡頭朝顧野蔓和武愛愛一照。

電話那邊安靜了片刻。

“表姐，愛愛姐，你們也在？”

客套的語氣，帶着遮掩不住的怒意。

武愛愛直接送了葉蓉一個白眼：

“我們當然在。是我邀請大家來的。顧小蔓作為我最好的朋友，當然是我的首個邀請對象。”

“對對。瞧我這記性。隻是愛愛姐似乎忘了個問題。X會所和影都的百花閣可不一樣。X會所是白京首屈一指優雅尊貴的地方，嚴格禁止那什麼進入，你知道的吧。我表姐的身份，你請她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咳咳。”秦朗咳嗽了兩聲。

“哎呀，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抱歉抱歉，信号不太好，表姐，你等我過來，當面向你敬酒賠罪。”

葉蓉挂斷了視頻電話。

“什麼不太好……”武愛愛嘟囔着，沒聽明白葉蓉的言外之意。

長桌這邊，所有人也都一臉好奇。

“X會所嚴格禁止進入的，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年玉瑩臉色古怪，看向主位上的陳佳。

陳佳沒做聲，心裡有猜想。作為高級會所的老闆，她對這種事向來深惡痛絕，膈應得很。可再膈應，顧野蔓畢竟是弟媳武愛愛的好友，她不會當面明說。

“對不起，我知道陳佳小姐的規矩，在這裡代葉蓉和野蔓表姐說聲抱歉。”秦朗回到了長桌這邊，朝陳佳鞠躬，“野蔓表姐的身份大家都知道，這事不能怪她，都是上一輩的事，确切地說，是上上輩。”

衆人神色各異。

陳佳笑笑：“不說這事了。”

這樣一來，知道内情的想要分享卻分享不了，不知内情的更加好奇，都憋得難受。

“天啊，快看實時熱點第一條。”有人突然叫了聲。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八卦的已經拿出手機在看了。

“‘破案有功的紫微星顧野蔓真實身世揭秘，疑為葉家百年來最大醜聞。’”有人将時事熱點的标題讀出聲來。

武愛愛渾身一凜，忙看向顧野蔓。

“顧小蔓……”

她見顧野蔓沒什麼反應，站起來身斥道：“你們别讀了！”

不讀卻可以看，新聞報道繪聲繪色，長篇大論的中心思想隻有一個：顧野蔓的父親顧破，其實是父不詳的妓女之子，當年葉家大小姐葉溪不顧家裡反對，非要和身份低賤的顧破結婚，為此還險些和葉家斷絕關系。

“秦隊長，新聞說的不是真的吧。顧野蔓她……”

秦朗似乎也很吃驚，歎口氣：“确實是真的，可這無良媒體怎可以廣而告之，這讓表姐怎麼做人——”

“秦朗你閉嘴！”武愛愛握住顧野蔓的手。

“讓他們說。既然是事實，說出來有什麼關系？”顧野蔓淡淡道。

在葉家，這幾乎是她從小到大一直被提醒的話題，早就脫敏了，半點兒情緒都激不起來。

事不關己的語氣，讓周圍氣氛凝固。

衆人嘴上不說，可都寫在了臉上：有什麼可傲的，父親是妓女之子，流着妓女的血，就算是葉家人，那也令人瞧不起。

“說出來沒關系，但既然要說，就該說全。”

總統包間的門被推開，高大挺拔、一身軍裝的黎靖川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着十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