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訴我媽。”她無聲叮囑。
“好。”他小心翼翼喂她喝了溫水,從藥箱裡找出退燒藥和治喉嚨的藥喂給她吃,“舅舅和葉蓉表妹都平安回來了,沒有受傷,你放心。媽見你在睡覺,自己去紅樓陪他們,讓我留在這邊照顧你。”
她點了點頭,感覺熱,将被子褪到一邊。卻被他給蓋了回來。
“吃了退燒藥得捂會兒汗。”
她推開被角,以眼神抗議:熱。
“這種藥退燒很快。兩小時後,咱們就能和媽一起吃晚飯。”
她深吸口氣。很好,被拿捏了。想不到他心思還挺細,從他外表可看不出來。
嗯,捂就捂。
她幹脆将被子拉過頭頂,捂得更快更徹底些。
“我就在旁邊,有什麼需要告訴我。”他的語氣聽上去像在忍笑。
哼。
她翻身背對着他,心裡有小小的不爽,但莫名的還帶着絲安心,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
顧野蔓這一覺睡得又沉又死,睜開眼時,外面天色仍暗着,看來也就睡了幾小時,不知有沒有錯過晚飯。
她翻身,想要看眼時間。
“醒了?”
黎靖川仍穿着剛才的衣服,坐在床邊的沙發上。
她微微一愣。他是說過會守在旁邊,但這都幾個小時了,她還以為他已經走了,沒想到還在。
心下莫名有些異樣。
大概因為從小到大,生病時都是一個人呆着,突然多了個人在身邊,不太習慣。
“我睡了多久?”她開口,嗓子還有些嘶啞,比幾個小時前火燒火燎的已經好了不少。
“二十六個小時。”
“什麼?!”她猛地坐起身,“你怎麼不叫醒我?媽和舅舅呢?你沒讓我媽知道我生病吧?”
“抱歉,昨天晚飯前,我叫了你幾次沒叫醒。”黎靖川遲疑道,“他們不知道你生病。但是昨晚你媽媽也病倒了,舅舅不讓任何人進去探視,我隻能在這邊守着你醒過來。”
顧野蔓腦袋“嗡”了一聲。
舅舅不讓任何人進去探視……
千萬别是她猜的那樣!
***
黎靖川陪她來到葉溪房間外,兩名衛兵守在那裡,不準任何人進入。
“讓我進去。”顧野蔓急道。
“讓蔓蔓進來,靖川留在外面。”葉風的聲音傳來。
房間外有她留下的結界,一進屋又看到葉溪身上彌漫的黑霧,不用與葉風交流,顧野蔓已經明白: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她媽媽身上的污染失控了。
當年顧破去世後,自己一度成為了媽媽唯一的精神支撐。八歲那年她生了場重病,處于深度抑郁之中的媽媽半夜一個人跑去了顧破墳前。第二天媽媽被找回來的時候,神志不清,周身黑霧纏繞。外祖父母封鎖了一切消息,但她當時一眼就認出,媽媽是被詭污染了。
人在精神虛弱的時候,最容易被詭趁虛而入。
入侵她媽媽的是一隻高階詭。别說那時她隻有八歲,就算是今天的她,也無法在現世消滅一隻高階詭。幸虧當初她無意間發現,顧破留下的白金吊墜有遏制污染的功效。
這些年,她讓媽媽時時刻刻貼身戴着白金吊墜,并且盡量不受到任何的精神刺激,所以她生病了也從不敢讓媽媽知道擔心。
算上她結婚那次,媽媽總共隻發作過五次,而且每次都是因為白金吊墜不小心被取下。
可如今,白金吊墜仍好好地挂在媽媽脖子上,媽媽卻發作了。換句話說,白金吊墜已經遏止不了高階詭的污染。再這樣下去,如果不加以阻止,媽媽就會像羅非成那樣,徹底發瘋失去自我意識,淪為詭的傀儡。
怎麼可以。
顧野蔓死死攥拳。
“蔓蔓,情況特殊沒法再繼續瞞下去。我已經派人去請特案局的那位大人。實在不行,葉家還有特殊的渠道,可以聯系到更厲害的大人物。總之一定有辦法救溪兒!”葉風神色焦灼,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她上前,握住葉溪脖子上的白金吊墜。
“蔓蔓,你别靠太近。”葉風擔心,“吊墜已經沒用——”
葉風的聲音,被突然綻放的銀色光芒打斷。銀色光芒不像是白金吊墜發出的,倒像是,顧野蔓整個人都在發光。他震驚地看着眼前一幕:
“這是……”
顧野蔓心有所感,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顆晶瑩剔透的彈珠——是她從羅非成那裡拿到、回來後随手揣進兜裡的水晶珠。
發出耀眼銀光的,正是這顆水晶珠。
随着水晶珠的靠近,黯淡了許久的白金吊墜,突然再次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一珠一墜,交相輝映。葉溪周身的黑霧仿佛被銀光驅散,一點一點消弭于無形。
葉風沖上前查探葉溪的情況,欣喜道:
“溪兒沒事了!”
顧野蔓長松口氣的同時,目光久久停留在水晶珠與白金吊墜之上。
這些年她一直疑惑,精神虛弱的人有很多,為什麼偏偏是她的媽媽,遭遇了不幸?而現在,她想,她應該有了答案。
等等。這水晶珠看上去晶瑩剔透,然而内裡的能量屬性,竟與白金吊墜一模一樣?就仿佛曾是同一樣東西的不同部件。
她試着将水晶珠與白金吊墜放在一起。下一秒,水晶珠竟然自動地嵌進了白金吊墜的一處刻紋内。
!
吊墜上的刻紋原本有三處,就好像三片花瓣,她一直以為那是裝飾。卻不想,竟是可以容納外物的凹槽。也就是說,極有可能,還有兩顆水晶珠或是别的物件,可以嵌入吊墜上的另外兩處刻紋。
水晶珠和白金吊墜本身已擁有極強大的能量,如果合起來形成完整的整體,是否能徹底驅除媽媽身上的污染?
要試試才知道。
***
一周後,千人婚禮慘案的真相徹底查清,公之于衆。
而真相能這麼快查清,除了已有的證人證物、抓捕到的羅非成和一幹鬼市異能者,還多虧了一個人——孫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