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曉磊和黎靖川已經踏入了傳送陣，沒過多久，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高級會員區，果然不在這座莊園裡。拍賣行做事，夠小心謹慎。

姜曉磊身邊的黎靖川突然腳步不穩，差點兒跌倒。工作人員趕緊扶住他：“貴客慢點兒。”

“黎靖川怎麼了？”顧野蔓緊張地問姜曉磊。

“黎大哥傳音給我，他沒吃解毒丸，現在藥效發作了，頭重腳輕，讓我也做出同樣的表現，别漏出馬腳。這周圍的客人們，似乎也都是這個表現，暈暈乎乎的。我要開始演戲了，蔓蔓姐放心，我演技杠杠的。”

“你小心。”

顧野蔓心底又把黎靖川罵了幾回。這個自作主張的男人，不吃解毒丸就喝了那杯酒，他怎麼敢的，萬一……她搖頭。她才不擔心他死活，隻是怕他死之前，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姜曉磊這邊。通過他的視野，她看見高級會員區更像是一個酒店度假村。裡面客人與工作人員的數量，幾乎同樣多。好多客人都步伐不穩，被工作人員扶着，表情迷離，跟嗑藥磕嗨了似的。想來那杯升級高級會員的酒裡，有類似毒品的成分，拍賣行就是靠這種東西控制高級會員。黎靖川他……

她強迫自己不要想他，繼續仔細觀察周圍環境。

姜曉磊也做出了迷離暈乎的模樣，和黎靖川一起被扶着，進入了一間熱氣氤氲的房間。

“蔓蔓姐，你快閉上眼，這裡是男子澡堂！”姜曉磊通過意識急急聯絡她。

顧野蔓對一群嗑藥裸男确實沒興趣，于是隔絕了對姜曉磊五感的感應，靠言語交流，讓姜曉磊描繪最新的情況給她。

“黎大哥和我也被要求脫去了衣服。”

顧野蔓腦海中瞬時浮現黎靖川堪稱完美的身體，臉一紅，嚴肅認真道：“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其他人呢？”

“泡池周圍提供的，都是剛剛我們喝的那種酒。”姜曉磊接着彙報，“倒是沒有我們猜測的，被迫提供那種服務的人。難道，他們真沒有買賣人口？”

他聲音裡帶着深深的挫敗。

顧野蔓明白他的感受。正是中二的年紀，原本以為能為失蹤案，或者至少是為無辜的人，伸張正義。結果自打進了拍賣場，一個受害者沒遇到。那些他以為受了欺負的人，都是自願的，甚至和拍賣場蛇舞一窩，把他當成有錢又天真的肥羊，試圖利用他的正義感，引誘他染上毒品，從此和拍賣場深度捆綁。

“黎大哥又喝了一杯酒，他說，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口很渴，忍不住想要喝更多。”姜曉磊突然道。

“告訴他，不許再喝！”顧野蔓怒道，“他是嫌自己命太長？”

兩杯就這樣，這酒的上瘾程度，遠超她的想象，應該是沾上了就戒不掉的那種。拍賣場的人，這麼放心把姜曉磊和黎靖川帶進了高級會員區，就是笃定，他們倆已經完全在拍賣場的掌控之下。就算黎靖川有再強的意志力，戒毒，一定會很痛苦。

“絕對不能讓他再喝！”她不放心再次囑咐。

“好，我也喝了一杯，他們很滿意，把我和黎大哥帶到了另一個房間，好像是，電影播放室？”

顧野蔓正要重新連接姜曉磊的五感。

“蔓蔓姐你先别看，這裡的人也都沒穿衣服。”

顧野蔓隻能繼續等待姜曉磊的描述。

然而幾分鐘過去了，姜曉磊那邊再沒傳來半點兒聲音。

“曉磊？”

“蔓蔓姐……”意識裡，姜曉磊聲音沉重，還帶着絲顫音，喚了她名字。

“怎麼了？說話。”

又是沉默。

顧野蔓心下一緊，正打算帶着小白瞬移過去。

“我都看到了。”姜曉磊又說話了。

“看到什麼？”

“影像，還有現場。”

意識到姜曉磊情緒不對，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強硬：“你慢慢說，都看到了什麼？”

“拍賣場的一樓，實際拍賣的，是從各地綁來的受害者。青瓷，是風韻猶存、曆久彌新的中年女人；紫檀，是初經人事、羞澀與風情并存的年輕女子，壽山石，是形體健壯的男子；而白玉，白玉是白玉無瑕、純潔稚嫩的少年少女，甚至是幼童！他們在一樓選好拍品，初級會員、中級會員的拍品會被秘密送到各自的住所，高級會員，他們甚至一群人在一個房間裡……”

姜曉磊聲音哽咽，說不下去。顧野蔓懷裡的小白也受他情緒影響，痛苦得抖個不停。

“我真的甯可，一切都是假的。他們還是在耍着我玩，一切都是開玩笑的！”

姜曉磊發出要斷氣般的抽泣聲。

剛剛成年的他，就撞見了這世界最黑暗的一面，更别提，又是個童年缺失、外剛内柔、心地異常柔軟的人。

顧野蔓輕歎口氣，腦海中閃過許多過往。

六歲那年，失去父親庇佑，她第一次站在神界戰場上，面對潮水般撲過來的兇惡詭族；八歲那年，媽媽被高階詭污染，她束手無策，眼睜睜看着媽媽美麗的面容變得痛苦而猙獰……她也曾不止一次地經曆過，因對這世界更深的認知，崩潰的瞬間。

心下蓦地一軟，她撫摸小白的腦袋，溫柔出聲：“曉磊，我知道了。你現在在哪兒？”

“他們剛才給我看完介紹，邀請我一起。我借口不舒服，來了洗手間。”

“黎靖川呢？”

“不知道。”

“你先平複下情緒，我來找你，順便救人。”

“不行，黎大哥剛才說，不能打草驚蛇，必須找到他們藏人的地方，一網打盡，貿然救人會害了更多的人。對，我想起來了，他去找被綁的其他人了。我現在好多了。”姜曉磊的聲音冷靜不少，“剛才說的隻是一樓。二樓中級會員區的表演也隻是幌子，他們實際是在拍賣，人體，和器官！”

回想起“表演”中那一聲聲叫價，顧野蔓冷聲問：“那高級會員區，拍賣的是什麼？”

“高級會員區……”姜曉磊深吸口氣，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聲調再次顫抖起來，帶着極深的恐懼，“我說不出口。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