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長這麼高作甚,看不見他擡頭看他很費勁兒嗎?
霍戰離不知哪兒又招宋解春了,盯着人眼睛看了許久,才在他眼中不耐之色越來越濃時遲疑地蹲下。
下一刻,冰涼的糊狀物抹上他的臉,很快來到他的眼周。
“閉眼,不然東西入眼概不負責。”宋解春手上動作不停,及時移走的目光微妙得叫人察覺不出來他方才差點又被霍戰離那張臉給迷住。
霍戰離聽話地閉眼,當眼睛看不見時,身體的各大感官就變得尤為敏銳——
比如他的手指修長,透着暖意,比如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藥香,許是長年與藥材打交道的緣故。
宋解春在霍戰離的臉上搗鼓了半個時辰,霍戰離腿都蹲麻,感覺不是自己的腿了,耳邊才聽見他說好了。
“嗯,手藝沒退步,沒給師父丢臉。”宋解春輕掐着霍戰離下颌,将其腦袋左右轉動欣賞自己的傑作。
隻見霍戰離原先的俊臉上多出來一塊猙獰的傷疤,這塊灼傷一般的傷疤遍布他一整個左臉,不知情的人看一眼能被這傷疤的猙獰程度吓到。
同時,宋解春還在他的右臉唇角做了一顆大痦子,臉頰點一顆超大的痣,原先的淩厲眼型被拉長,柔和了些。
膚色也調暗了點,真真就是霍戰離親娘站在這兒,都認不出自己兒子的程度。
霍戰離從宋解春眼中看見自己此時的樣子,心下不禁驚歎,他現在這幅尊榮,隻要他再改一改行走方式,氣質變猥瑣些,就跟他自己完全是兩個人。
“這就是你要我聽你的話?”他其實并不執着于自己的容貌是什麼樣子,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事兒還沒完。
宋解春收手笑得意味深長,“當然不止這樣,明兒個你就知道了。”
“唔,困了,我先睡去了,你小心些别把你臉上的僞裝蹭掉了。”
話罷,他不管霍戰離是個什麼臉色,徑直尋了舒服的地方靠坐下合眼。
霍戰離氣笑了,合着是故意先折騰他啊!
明知夜裡他們不會走,一早起來再做易容也行,宋解春卻非要這個時候給他做,還叫他别把臉上那些東西蹭掉,不是故意折騰他是什麼?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對宋解春做什麼。
罷了,忍一晚上就忍吧。
宋解春等了半晌沒等到霍戰離有所動作,便安心地放任自己睡去了。
一夜噩夢不斷,他不是被追殺,就是在被追殺的路上,宋解春醒來時,天色還灰蒙蒙沒有完全亮堂。
霍戰離靠在離他不遠的大樹上睡着,瞧着睡得還挺安穩,半點不像他做了一宿的噩夢,睡了約等于沒睡。
人最怕有對比,一有對比,那心裡就不平衡了。
宋解春不滿地撇了撇嘴,被追殺的分明是霍戰離,怎的卻是他做噩夢,霍戰離睡得安穩極了?
他越想,心中就越是不暢快。
這不把人吓一吓,實在難消他心中沒睡好的怨氣。
宋解春低低冷哼了聲,扭頭移開目光,開始動手給自己易容。
半時辰後,易容結束的宋解春踱步走到霍戰離跟前,伸手欲要去将人推醒。
不想,他伸出的手還未能落到霍戰離的肩上,就被眼睛都沒睜的霍戰離擡手抓住,狠狠一扭。
“咔哒!”骨頭錯位聲,劇痛襲來,宋解春一瞬間就被痛得白了臉色,氣得他穩不住氣息,當即破口大罵:“霍戰離你是蝙蝠啊,眼都不睜就随便折人手!”
霍戰離睜眼循聲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個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皺紋的老人,他這會兒正抓着對方的手。
“你……”他本想問這老人是誰,可話還未問完,他突然就想起來方才聽到的聲音是屬于宋解春的。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老人裝扮的人是宋解春?
“你什麼你!我不過是要将你叫醒,你就把我的手給折了,這是什麼道理?”宋解春不善地瞪眼。
霍戰離下意識動手将宋解春錯位的手複位,“抱歉,習慣所緻,往後你要叫醒我,直接開口就好,别過來。”
“!!!”宋解春又是一痛,淚意頓時蒙上了眼,“你能不能打聲招呼再動手?!”
霍戰離老實辯解:“這不是怕跟你打招呼了,你會覺得更疼麼?”
“你!”宋解春氣極反笑,甩開霍戰離的手,後退兩步,斜睨他,改變聲線用老人音惡劣地說:“你叫我一聲爹我就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