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伯是懶漢,在炕上躺了一下午。你大娘撿了四個雞蛋,她撿蛋的時候你大伯從炕尾巴掏了啥東西,放到了衣櫃底下。”
餘舊聽得大為震驚,狗蛋牛的呀,連張大花他們在屋裡幹了什麼都一清二楚。
彙報完畢,狗蛋撒丫子就跑,張大花燒火做晚飯了,他得趕快回家,遲了狗蛋司令要挨他媽的揍!
餘大偉把東西藏衣櫃底下了,餘舊品着重點,幸好不是老鼠洞。
餘舊瞥了眼餘大偉他們的屋子,房門半掩,撞壞的插銷沒修。餘大偉在堂屋,但壞門正對着廚房,時機不合适。
院子裡愰了個人影,張大花以為是餘謀,喊着老二回來啦,一看是餘舊,臉上的笑頃刻消失。
現實版川劇變臉。
“媽,飯煮好了嗎,我餓死了。”
這次是餘謀了,他吊兒郎當地拎着書包,微胖的身形裹在棉襖裡,餘舊莫名幻視橄榄球。
“煮好了。”張大花在廚房裡答應,“英英端菜,你二哥餓了。”
一家子圍着餘謀噓寒問暖,仿佛上學住校是件多麼多麼辛苦的事。
餘謀屁股霸占着右邊的闆凳,餘舊癟癟嘴坐了下首挨着餘英英,誰稀罕跟小胖子擠啊。
“讓讓。”餘勇推了推餘謀的肩膀,“你少吃些吧,小心胖成豬了不讨女同學喜歡。”
餘舊穿來一周,八仙桌首次坐齊了。兄弟倆一見面火花四射,精彩戲目準時開場。
“關你屁事!”餘謀被餘勇戳中痛點,沒好氣地吼了一句。
張大花連忙安撫:“親兄弟吵吵啥,老二,你哥是關心你呢。吃塊紅燒肉,專門給你留的。”
紅燒肉壓下了餘謀的不快,餘舊伸筷子,張大花把紅燒肉換了位置,假惺惺地勸他吃其他菜。
“我的紅燒肉!”餘謀護食,往肉裡吐了口口水,得意地叫嚣,“吃呀,你吃呀。”
惡心死了,餘舊胃口頓失,要不是顧及餘英英,他鐵定當場掀桌。
吃吧,多吃些晚上和你哥争炕頭炕尾,輸了莫哭鼻子。
餘舊腹诽着刨飯,裝了七分飽撂筷子,晚上讓林故淵給他加餐煮碗面條。
此時餘謀尚未察覺四間卧房的變化,他開開心心地吃了一碗紅燒肉,學校食堂的大鍋飯肉少得可憐,吃得他半夜睡覺溜清口水。
“媽,下周你多給我五塊錢生活費吧,不然我在學校總吃不飽,耽誤學習。”餘謀把紅燒肉油汪汪的湯汁拌進飯裡,吃得嘴角冒湯。
“多給五塊?你做夢呢。”餘勇毫不講兄弟情面,“你那成績,學不學的有差别嗎?”
家裡的錢是他娶吳芳芳的聘禮,餘勇不準張大花漲餘謀的生活費,鎮裡的初中,一天吃飯開銷頂多一塊錢,餘謀之前的五塊夠他花的了。
另外餘謀的成績排班上倒數,哪來耽誤的餘地。
餘謀叫嚷着他們班的同學一周十塊,他五塊,同學笑他窮,不和他交朋友,欺負他。
張大花不漲生活費,他幹脆退學得了!
“不行,不能退學!”張大花大字不識,對兩個兒子的學習卻格外重視,餘勇當初考試不及格,她硬是省吃儉用,給學校塞錢替他換了張初中畢業證。
餘謀成績與餘勇不相上下,靠自己考顯然希望渺茫,大概率要走餘勇的老路子。
塞錢換畢業證的前提是人在學校念着,中途退學,張大花的錢不白交了麼。
“周一我去學校找你們班主任,讓他教訓欺負你的同學。”張大花扯了下餘大偉,“我和你爸一塊去。”
“你們去沒用。”餘勇嘭地将飯碗摔桌上,“我班裡同學爸媽是鎮裡當官的,老師根本不管他們。”
八十年代的校園霸淩!
餘舊瞅瞅餘謀的橄榄型身材,對他受欺負的話持懷疑态度,他該不是帶頭霸淩者的小跟班吧?
張大花欺軟怕硬,聽餘謀講對方父母是當官的,她洩了底氣:“大偉,你說咋辦?”
“老二不是讓你漲生活費嗎,你給他漲。”餘大偉點了杆煙,等他解決了孫虎,便找人起塘賣魚,愁那五塊十塊的?
張大花膽子不如餘大偉,池塘淹死了人,她不敢打塘裡的魚的主意。
恐怕村裡人也不敢,二十來天了,沒一個問他們買魚的。
“爸!”餘勇急了,“我上初中的時候一周生活費三塊,他憑啥十塊?”
餘舊默默換算物價,不禁咋舌,餘大偉夫婦養孩子真夠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