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妃看到了什麼,她那原本應該淘氣的兒子濕漉漉的一身,冰冰涼涼,唇色皮膚毫無血色,任她怎麼呼喊,都毫無動靜。
“寶兒,母親在喚你,你答應母親一聲--”
“母親遣人取來了你最愛吃的棗糕,快起來,不然母親就賞給他人。”
“兒啊,你睜眼看看母親吧!
你想要什麼都成,隻求你别鬧了,快睜眼醒來--”
三王妃起先是不想過去的,她一直在後退。
直到小公子的身子被擡進來,她避無可避,唯有直面接受,承受這蝕骨痛心。
三皇子府邸的醫官全被喊了過來,圍着那小小的人兒救治。
但凡一搭上脈搏,紛紛皺緊了眉頭互相通傳神色。
這都沒脈了,鼻息都無了,純純一具死屍,他們又不是神仙,還能起死回生不成。
“孤的嫡子如何!”
一聲急促的诘問從門外傳來,正是匆匆趕回來的三皇子趙胥。
“請三殿下恕罪,嫡公子……已無脈息。
除非大羅神仙降世,不然我等凡夫俗子回天乏術。”
醫官們戰戰兢兢,就怕三皇子因此遷怒他們,禍及一家老小。
“不過......老夫近日聽聞民間有傳言。
說起那唐府認親喜宴當日,也有發生一樁同類之事。
也是落水溺斃,脈息全無之人,卻被一起死回生之術救回了性命,如今已是生龍活虎,安然無虞!”
為了不被禍及,醫官裡竟然有人口出此言,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萬一這是真的,豈不是功過相抵,保下一家老小的命,但要是假的.......醫官在心裡默念菩薩保佑。
“那還等什麼!快快去尋來那唐家子--”
趙胥眼眸一動,除了下令去唐府請人,又派遣了另一撥人馬,趕緊去宮門口通傳一聲。
顧及到唐汪海頭上的主子是他的皇帝老爹,并且他老爹還賞賜雲硯給這唐家子。
無論是出于什麼目的,這唐家子至少在元宋帝的印象裡是正面的。
就憑這!
他也要趕緊寫一封急呈說明原由,免得不聲不響要人過來,惹了那唐汪海不快。
他倒不是怕這閹貨,怕的是越發看他們幾個不順眼的元宋帝!
這閹貨在元宋帝跟前伺奉,他要是吹吹耳旁風,給他穿小鞋,那不是分分鐘的事。
幾匹快馬就這麼突然離了三皇子府。
唐林卻是不知道,正有快馬加鞭要來請他,眼下嗎,他在處理新上手的兩間鋪子。
桌案上堆着不少的賬冊,這是近十年來進出的賬目,不過唐林卻是看的頭疼,簡直是一筆筆亂賬。
恐怕連唐汪海都不曉得底下人的膽子胃口有多大,竟是做假賬,中飽私囊。
唐林手裡的鋪子,一間是糧鋪,一間是布行。
先查賬的是布行,賬簿上本月寫着出布一千八百十七匹,得利卻隻有九百一十七兩四錢,它這上面就一個籠統的得利,至于其中所要扣除的成本更是一筆帶過。
唐林問過沈三,如今市場上的生絲價格上下價位,包括一匹娟大概在一千三百文上下波動。
若是按這均價算進項收入,起碼有兩千三百多兩銀子,鋪子的成本大頭就是一個進貨渠道。
而進貨價一娟五百五十文,頂天了一千兩的成本。
至于人工,都是簽了身契的奴才,此時的勞動力低廉的狠,怎麼可能會有近一千五百兩的成本支出!
剩下近五百兩的銀子去了哪裡!
别告訴他全給了人工,什麼工種這麼值錢!
唐林索性扔了這垃圾似的賬簿,啪一聲落地。
“小主子可别跟自己置氣,不值當!
奴才犯事打殺了便是,再換些好性子的上來,這府裡想往上爬的奴才可多的是。”
青竹過去拾起了賬本,拍拍落灰,說出的話殘酷而現實,這世道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尤其是奴才的命。
“這理兒,我倒是明白,也不是置氣,就是覺着可笑。
按這胃口吃法可見不是一時興起,必定長久為之。
以前不曾被抓出錯漏,必是明面上虛假遮掩了過去。
但如今對我,倒是連這扯皮唱戲都不樂意做了。
還真以為我這人牙子大字不識一個,好糊弄。”
“這倒也算是件好事!
趁此機會,将這些蛀蟲清理了幹淨,我也好安置自己的人手進去,明明白白。”
青竹說的對,這府裡,有多少人想往上爬,一個鋪子裡的管事賬房,長工可是吃香的狠。
唐林又樂了起來,他想到該怎麼揪出這些蛀蟲,滅殺了幹淨。
突然門房來報,說是三皇子府邸派了人過來,要請唐林前去救人。
人命關天,情況緊急,唐林倒也沒問什麼,直接上了來人的馬匹,留下一句。
“叫父親安心,我去去就回--”
青竹那是跟在後頭狂跑,最後被甩沒了影子。
唐林大概能猜到,請他為何!
還不是最近越傳越瘋的起死回生術,結合了神話色彩,越來越離奇。
果然,人還沒進後院,就聽到一聲聲的悲哭。
“人來了,快讓讓--”
唐林能瞥見,那被圍攏起來的中心,露出的一雙小腳,竟是個小娃。
他當即跑起來,甚至直接甩開了本打算先禮後兵的趙胥,尴尬得被擦身而過,得不到一絲眼神。
“給我!”
唐林直接把那小公子從王妃懷裡搶過,先察看了口鼻有無異物,然後環視一圈,找到這屋裡,臂膀最厚實的趙胥。
“你!對,就是你,快過來把他反轉,面部向下橫躺在你的臂彎裡,以一條大腿做支撐傾斜拍打其背部。”
趙胥心想:除了他老子,誰敢跟他這麼說話,還使喚上了,怎麼心裡那麼别扭。
唐林卻是沒管他,因為是小孩,進行心肺複蘇就需要掌握力度,免得把肋骨給壓斷了,他隻用了手掌腕的接觸面進行按壓。
再是深吸一口氣,湊近其嘴邊進行人工呼吸,幾次做下來,他一邊在心裡喊着:醒過來,快醒過來!
趙胥也從沒這麼累過,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但為了嫡子的性命,他将其頭顱放在最低位,傾斜拍打其背部,促進液體引流。
突然就是哇哇幾口的污水倒吐了出來,看得衆人吊起的心一下子雀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