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自己的地盤,兩個倉庫管理員一改低調态度,推着滿載肉類的小推車不客氣地擠開擋路的琪琪。
“讓讓。”
“别擋道。”
一個從左邊過去,将人往右邊撞,一個從右邊經過,将人撞回來。琪琪看樣子都要氣得破防大罵了,被程宇一個眼神制止。
她委屈地低下頭,沒讓人發現她眼底的晦暗不明。
貨梯稍後還會向下運行,沒人想再被帶回怪堆裡,見兩個倉庫管理員熟門熟路走出去,衛澤第一個跟上,那蘭随後。
其餘四人短暫地猶豫了一下,發現眼下并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咬牙追上去。
腳踩在貨梯外的一刹,衛澤有種古怪的時空扭曲感,整個人瞬間被濃稠的黑暗吞噬。
周圍靜悄悄的,沒了他媽和他奶奶的蹤迹,也聽不到後來人的腳步聲。他沒貿然出聲,靜靜等了片刻後不得不接受現實,他和那蘭走散了。
或許這就是這間倉庫的陰謀,将他們分開後逐個擊破,也或許他陷入了幻覺當中,那蘭此刻好端端站在他身邊。
腦子高速運轉起來,将他進入這家超市後遇到的所有規則篩選一遍,發現隻有一句“三層是貨品倉庫,顧客請止步”。他現在穿着藍衣服,并不是顧客,那麼他算這裡的員工嗎?
衛澤摸黑前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一定要腳踩到實處才敢邁出下一步。也是因此,當他一腳踩在一個薄本子上,立刻就發現這次落地的高度不對。
也是這個“不對”救了他,再在這厚重迫人的黑暗裡漫無目的走下去,他怕自己會忘了來時的目的,心裡隻剩一片虛無。
彎腰在腳邊摸了摸,他撿起一個薄薄的掌心大小的記事本,東西一入懷,鋪天蓋地的黑暗潮水般退去。他扭頭,看到了正近距離觀察他的那蘭,以及遲疑了片刻剛從貨梯裡追出來的程宇四人。
所以,剛剛隻有他一個人走進了那片古怪的黑暗裡?他以為自己獨行了至少半小時,可看大家的樣子,他頂多在原地停留了半分鐘。
因為不确定口袋裡的記事本上到底記錄了什麼,他下意識隐瞞了那離奇消失的半小時,迎着那蘭的探究目光淡定看回去:“怎麼?”
那蘭挑眉:“你很少發呆,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衛澤承認她很敏銳,至于别的就一概不認了,目光一掃,一本正經指向前方的倉庫防盜門:“那裡有規則,去看看。”
找到規則就相當于找到一線生機,由于地方小光線昏暗,六人分三次兩兩上前,眼睛貼着門看完内容後,表情各異。
程宇眸色發苦:“上頭說我們是實習倉庫管理員,員工守則隻有一條,就是給超市一層的水産區補貨。”
說完乜了眼琪琪:“你是不是吓傻了,怎麼還笑得出來?”
“亂講,我怎麼可能會笑,這裡這麼暗,肯定是你看錯了。”琪琪語氣頹喪仍不忘了撒嬌。
程宇定定看她一會兒,神色緩和,反過來小聲哄了她幾句。
彭陌和林夢是在他們之後看的,小情侶二人如喪考妣:“我們倆也是實習管理員,但工作的内容跟你們不一樣,我們是被要求去超市二層給赤裸的模特穿衣服……”
經曆過一開始那場混戰,其中的苦澀大家都懂,一切盡在省略号中。
“往好處想,至少你的員工身份目前看應該是被認可了,”程宇安慰好兄弟一句,又看向衛澤,“我猜咱們三組看到的任務各不相同,你們是什麼?”
這沒什麼好瞞的,說出來還能讓他們開心一下:“我和那蘭被派去負一層打掃衛生。”
是規則裡提到的那個負一層,不是地下停車場。怎麼去沒說,甚至打掃的都不一定是衛生,這個“衛生”可以是任何東西,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相比之下,已知超市一層的海鮮大戰和二層的模特暴亂,聽起來都沒那麼讓人頭皮發麻了。
有對比才有傷害,前面四個人果然一起朝後兩者投去愛莫能助、兄弟你大膽往前走、看一眼少一眼、此刻便是訣别的複雜眼神。
六人分頭行動。
目送那四人離開,衛澤讓那蘭稍等:“我剛才撿到個東西,看一下。”
“那你看吧,我探一遍倉庫,找找負一層的線索。”那蘭揮揮手離開。
衛澤知道她是在避嫌,給他留下私人空間。掏出不久前在無盡黑暗中見到的記事本,翻開第一頁,熟悉的字迹映入眼簾。
是他的字,這種媽生狗爬體很難模仿。
2024.12.8
今天睡醒,我發現一件怪事:
我那中年謝頂的爸返老還童了。
我那溫柔的媽在揮刀砍另一個我。
我那癱瘓的爺爺健步如飛。
我那奶奶……我奶奶呢?
2024.12.9
他們被怪物附身了。
但他們對我比以前還好。
我要揭穿他們嗎?
2024.12.10
最近他們暗搓搓謀殺我。
怪物就是怪物,終于原形畢露。
他們好可怕。
我不想死。
但我也不想離開這裡,這是我的家。
記錄到這裡戛然而止。
後面的内容被撕掉了,接連少了十幾頁紙,之後又出現了新的記錄,字迹淩亂,語焉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