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打了個哈欠：“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陪你去。真是拿你沒辦法。”

剛打開的大貝殼又合上了。

柳森：“……”

柳森沉吟片刻，低頭抓了把寶石塞到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裡。

大貝殼張開，人魚從裡面遊出來，親熱地挽着她的手，帶着她往前遊，一邊念叨：“我覺得我的尾巴太單調了，如果在上面貼上一打彩色杜砺或許會好看一點——可惜隻有貴族才能在尾巴上貼杜砺，所以我打算找裁縫幫我縫幾顆珍珠上去，你覺得要不要縫一些漂亮的花朵？我喜歡月季和冬青花！但是那些花朵的壽命并不長久，可能需要經常更換，這有些麻煩……對了，或許還會有後遺症！你聽說了嗎？之前伊莎貝拉做尾巴美容得了鱗片穿孔！這真是太可怕了！”

“聽說公主們成人後可以到海面上去，不知道海面上是怎麼樣的。我倒是想去看看，但那太危險了，你還記得邁克嗎？他之前偷偷溜到海面上，結果被一種叫做‘錨’的東西殘忍地殺害了！據說被發現的時候全身都是可怕的鮮血，魚已經啃掉了他的一隻眼睛！真羨慕公主們，她們能夠在忠心的侍衛的陪同下去海面，能看到那些我們一輩子都看不到的東西！還不用擔心忽然死掉！”

“我敢打賭，等我們去到皇城的時候，公主已經和她的侍衛們一起去海面了！就像去年伊麗莎白公主的成人禮那樣！雖然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伊麗莎白公主是去了海面，但我敢保證一定是這樣！當我們在皇城底下的宴會廣場跳舞與祈福的時候，公主悄悄從皇城的樓頂往上遊，她忠誠的侍衛們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

“皇城是一直往這個方向遊嗎？”柳森忽然問。

“啊？是的，是這個方向沒錯。隻要再遊一會兒，我們就能看到那高大的、巨人一樣的皇城了，即使已經見過它那麼多次，我還是不敢相信它的壯觀！它整個都是用珊瑚和琥珀做的，頂部還有比我們的屋子還要大幾倍的貝殼，每個貝殼裡都有一顆巨大的珍珠，看起來華麗極了！它的窗戶比……”

“謝謝，我知道了。”柳森打斷了人魚的話。

“柳森？你要去哪裡！”人魚在下面尖叫道。

“海面。”

不顧人魚在底下氣急敗壞地大叫，柳森一直往上遊去。

看着柳森漸漸消失在視野之内，人魚終于停止了尖叫，喃喃道：“噢，海面……海面……這隻人魚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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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的力量是熟悉而陌生的。尾巴急速擺動似乎并不需要很大的力量；頭發往後漂也沒有感受到應有的阻力；額頭和肩頭撞在水流上，即便是溯行也體會不到半分痛覺；就連呼吸的時候，也絲毫沒有海水顆粒的粗糙感和腥鹹味。

還不錯。

柳森給自己點了個贊。

她之所以選擇從這個位置直接往上遊，而不是往斜上方遊或者是到達皇城之後再往上遊，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首先，是為了不引人注目——如果到了皇城再往海面遊，那必定會讓其他人魚注意到她異常的行為，也會不方便行動。

此外，她在人魚鄰居絮絮叨叨個不停的時候往上看了看，視線所及全是深深淺淺的藍，不時飄過被光線模糊成一道暈的魚的影子，天和海完全融化在一起，已經分不清哪裡是海的終點、哪裡又是天的起點了。她完全不敢保證從這裡到海面的路途有多長，如果往斜上方遊動，那麼極有可能當她遊到海面的時候，已經和公主相距甚遠了。

人魚的體能比她想象的要好。從海底世界到海面的距離，也比她預料之中的還要長得多。令她有些疑惑的是，按照她的人魚鄰居的描述，去海面應該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但她一路遊上來，卻并沒有碰到會主動攻擊的生物。

看來居住在海底的人們把未知的事物過于妖魔化了。

所以說，無知是多麼地悲哀。

柳森哲學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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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淨、透明的的陽光溫柔地親吻着這座小城。翠綠的居住着小動物的森林、有着紅色屋頂和瓦藍色窗戶的小小房子、還有雪白的種了檸檬和柑橘樹的神廟，都似乎蒙上了一層淺金色的薄紗。

透過笨重的棕榈樹的樹枝的縫隙，可以看見呆頭呆腦的白鴿在神廟的穹頂上跳來跳去，像就是在和神父一起吟唱禱告詞一樣。天空是最溫柔的藍色，海水安靜地流動着，在這裡彙成了一個小小的灣；沙子也是潔白的，隻有在與海接壤的地方會觑見零星的貝殼和海螺。

這裡是那麼安樂怡人，以至于根本沒有人會相信，就在不久前的夜晚，在距離他們并不遠的海域上，有一場可怕的暴風雨襲擊了一艘乘坐着王子的船。

愛麗兒小心翼翼地把王子放到海灘上。她很害怕碎石子會硌得王子不舒服，因此她找了一塊最柔軟的、看起來沙子最細膩的沙地。

她癡癡地看着王子。

他是多麼英俊啊。即使頭發已經浸透了海水，嘴唇也被泡得蒼白，但卻依舊眉目清晰，整張臉精緻得如同最好的雕刻家一刀一刀鑿刻出來的那樣。

她着迷似的俯下身，任自己微微濕潤的淺金色頭發和王子的頭發散落在一起。愛麗兒羞紅了臉，猶豫片刻，輕輕地在王子的唇上落下一吻。

神廟裡走出來一群穿着白裙子的姑娘。愛麗兒害怕被人看見，慌忙地躲到了一塊礁石的後面。

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