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巫婆沉聲道：“你是誰？”

聲音粗噶而陰冷，像是吐着信子的水蛇，滑膩膩的。

“你最好把我身上的這些海草給弄下來，不然等我自由了，你一定會死得很痛苦。”海底巫婆怨毒道。

不知為何她說這話的時候内心深處隐隐有些心虛，但這種莫名而來的情緒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柳森沒有搭理她，徑自拿了個海草餅就開始啃，啃了兩口之後，她從背囊裡掏了罐漿果果醬出來，抹在海草餅上——因為記得海底巫婆這裡有海草餅，所以她在水母廣場采購的時候特地少買了一些主食，多出來的那部分寶石用來買了一些佐餐的，像是漿果果醬、墨魚汁這一類的配料，最後寶石還有剩餘。

漿果果醬的味道香甜可口，鬥篷人魚忍不住拿了塊海草餅湊到了柳森面前。

眼神似乎是不經意地掠過她。

柳森随手把瓶子塞到他手裡：“自己倒。”

鬥篷人魚受寵若驚：“你怎麼忽然對我這麼好？”

将到手的漿果瓶子收了回去。柳森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眼：“也是，漿果果醬畢竟就那幾瓶，我還是給自己留着吧。”

然後鬥篷人魚就眼睜睜地看着柳森将果醬蓋上，丢到背囊裡，動作一氣呵成。

鬥篷人魚：“……”

海底巫婆弄不明白這兩個不請自來的訪客究竟想做什麼，但這種被人忽略的感覺讓她十分憎惡，她還想說什麼，一團海草被塞進了她嘴裡。

海底巫婆：“……唔！唔唔！”

柳森叼着餅看着她：“我們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如果讓我發現這次的藥還是假的……”

柳森咽下一口餅，慢條斯理地抹掉唇邊的果醬，露出了一個冷酷的笑容。

還怪好吃的。

如果有下次，就多買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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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兒如期而至。柳森将魔藥贈予她後，持續地觀察她，直到親眼看見她那雙銀白色的尾巴被瑩潤的流光所包裹，最後變形為一雙潔白修長的腿，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鬥篷人魚道：“所以，你大費周章地綁架我、挾持海底巫婆，就是為了讓她變成人類？”他指了指愛麗兒。

“沒錯。”

“一個提議——你最好給她蓋點東西，等會兒宮殿裡面可能會有别的人類走出來。”

頓了頓，鬥篷人魚補充道：“雖然我非常讨厭人魚皇族，但是愛麗兒公主畢竟是我們人魚族的明珠。”

“你還知道人類？”

鬥篷人魚輕笑一聲：“畢竟我可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

“假地圖販子。”柳森替他補充了下半句。

“不過你說的有道理。”

柳森想了想，從背囊裡掏出了一片海草，“啪”一下蓋在了鬥篷人魚的眼睛上。

“自己系上吧。”柳森道。

鬥篷人魚：“我說的是……”

“除了你，沒有誰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柳森嘲道。

鬥篷人魚沉默了片刻，“啧”了一聲，無奈地歎了口氣。

緊接着他身體往下沉了沉，扯下了鬥篷的帽子，把充當眼罩的海草給系上了。

他的頭發多而厚，這樣一綁，頭發的中間被壓陷下去一圈，讓他的腦袋看起來像一個綠色的葫蘆。

柳森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意識到自己這樣做不太道義，趕緊側過了臉，裝作無事發生。

鬥篷人魚：“？”

海底巫婆發出了砂紙摩擦一樣的斷斷續續的笑聲。

鬥篷人魚：“？？？”

鬥篷人魚不明所以地把帽子戴上，“綠葫蘆”就又消失在了柳森的視線裡。

柳森輕咳一聲，海底巫婆聞聲，笑聲也戛然而止。

柳森略微震驚于自己在海底巫婆眼中的威嚴。

插曲結束，柳森往礁石背後又縮了縮，确保己方三人不會被岸上即将出現的人類所察覺後，便開始沉心等待日出時分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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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初升，海面上的浪花跳躍着。宮殿裡走出一個人——是王子。

王子穿着一身昂貴的、用絲綢和細紗做成的衣服，領口和袖口上都縫着繁複漂亮的花邊褶；烏黑的頭發蜷曲着，垂在窄瘦面龐的兩側；眼睛是澄澈透明的琥珀色，雪白的鼻尖泛着一點嬌氣的微紅；發頂戴着一枚金色的小王冠。

他看見倒在台階上的愛麗兒，略微詫異。正當他蹲下身準備将這位纖細美麗的姑娘扶起來的時候，愛麗兒正好睜開了她的眼睛。

他們四目相對。

愛麗兒的眼睛是結着哀怨的、純粹的深藍色。王子望着她的眼睛，内心仿佛被某種沉靜而溫柔的情緒觸動了。

他放輕了聲音：“……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愛麗兒的臉都羞紅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卻發現自己并沒有穿衣服，于是慌亂地用自己濃密的淺金色頭發遮蓋住身體。

她的耳尖是绯紅的，就像初晨的雲霞一樣美麗。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王子道。

“是嗎？”愛麗兒的聲音是海底世界最悅耳的，她的祖母曾誇贊她的聲音比那陸地上的泉水還要甘甜百倍。王子單是聽到這個聲音，那顆深埋在胸腔裡的心，就像綿軟的糖漿一樣化開了。

“我曾經救過你，在修道院旁邊的海灘上……你還記得嗎？”愛麗兒滿懷期待地注視着他。

王子輕笑了一聲：“當然記得。我就說怎麼會覺得那麼熟悉。原來你就是我夢中的那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