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扔那就沒管,反正是燕狗獻來洩憤的,而且她總歸是風氏的人,如果不是風氏,我們怎麼會被疑心,我又怎麼會去京都,罷了,不說這些了,大哥,還是與我說說京都情形吧。”
季岐策連忙轉了話題,要是被他哥知道,五虎衛看他被一個女人拿了命脈,惱羞成怒連他的命令也不聽,五人差點把人家弄死,他不得丢臉丢遍雲滄!估計父親聽聞也得奚落他整整一年。
“京都還是聖上和太後分别把持朝政,一幹外戚中不乏有能力的小輩初試鋒芒,我聽聞上月鬧出強迫良家女子緻其不堪受辱上吊自缢的醜聞,家人擊鼓鳴冤,可如是,太後也兩句話輕飄飄打發了。”
季岐策眼皮微壓,就在他以為兄長要勸他收斂的時候,聽到他說,“大哥知道你不是會讓與的性子,隻要受了委屈占了理,索性别憋壞自己,他若誠心與你不對付,也是自找黴頭,你且不需退讓,就算是陛下太後問起罪來,自有我與父親,還有整個雲滄鐵騎為你撐腰。”
“大哥放心,我有分寸。”季岐策這幾日說得最多的好像就是這句話,人人都在叮囑他,擔心他闖禍,憂心他受委屈,他明白,此行說安穩可京都哪和這兩字沾邊,可要說兇險,他自認本領身份無一敢讓人輕易動手,一時間,他也隻好說,放心二字圖個親友心神安穩。
“還有,那位風氏女子屬實無辜,可這鍋她不背也得背,朝廷派人來信,你老實告訴大哥,你把人殺了還是沒殺?”
季岐策銳利的眼睛提溜一轉,面不改色地堅定回道,“殺了。”
“真的?”季正安不信,仔細審視弟弟的神情又問道。
“大哥,别操心我了,不日你又要上前線,與我說說吧,好歹能給你出出主意。”說着,季岐策拉着季正安往堪輿沙盤處走去。
*
清晨,降雨初停,天寒地凍,路上結冰幾乎寸步難行。
明明是寒風刺骨的天氣,偏季岐策燥熱了一晚沒睡,夜半翻來覆去,盯着雨看了半晚,思緒飄到天邊,心中的異樣讓他一大早便悄悄獨自出了季王府,因為騎不了馬,隻得繞了又繞才抵達亭陽寺。
香火袅袅,雨後不顯濃煙沉重,反而添了些清芳,或是雨後冰雪難行,寺中并未有什麼人。
“施主。”住持在大殿外一眼便看到了滿腹心事的季家二公子,見他望着香爐出神不禁上前詢問,“這香爐可有何不妥?”
“并無不妥。”季岐策隻對家人和顔悅色,露小兒态,好在住持并非生人,因此接途訴說了困頓之處,“原是我出神,讓住持誤會了。”
住持微笑着搖頭,靜靜望着他。
季岐策咳了一聲,斟酌開口,“實不相瞞,不日我便要動身離家,心中思緒萬千,夜裡難眠,一覺醒來便趕來尋個心定神凝。”
“施主吉人自有天相,如若方便,可否讓貧僧算上一卦。”
季岐策好像等得就是那麼一句,住持一發話,忙不疊地點頭。
天地神祿,萬變不離其宗。主持凝神後望着心火太盛的少年,一語點破,“此去山水一程必有大悟,路數有定,金玉良緣,幸,得其善,否則郁郁寡歡,躁意難消。”
季岐策神色一凝,問住持,“何為大悟?我又該怎麼做?”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順應天意行事,善哉。”語罷,淡笑拂袖而去,留季岐策一人獨自琢磨。他自信,這個自出生就負有聰慧之名的少年,絕不會是空有戾氣的莽夫。
寺廟環境比想象中清苦些,季岐策心神不甯地四處亂走,猛得聽聞有人喚他,回頭一望,竟是衛暄齡。
“你怎會到這來?”衛暄齡抱着手爐遠遠喊道。
“咳,這不是要走了,來拜觀音。”季岐策正色回道,“你呢?”
衛暄齡轉身朝馬車裡嘟囔了幾句,朝他走近說,眼神中帶着欲言又止,“風氏女沒死。”
季岐策一愣,恍惚了幾秒不自覺地點頭,“那命挺好。”
“你什麼意思?”衛暄齡看他這副樣子,就知他沒往心裡去,也沒懂自己的意思,“這事是報還是不報。”
“我都跟我大哥說人我已經殺了。”季岐策剛說出口,就看到衛暄齡神情急切地讓他住嘴,前者心裡一凜,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就聽到對方狠狠拍了拍嘴,恨道,“佛寺重地!當心口業!也不知道忌諱!”
季岐策笑出聲,“你小子,整日這怕那怕的,難道這殺孽是你隻禁語就算事的?何必掩耳盜鈴呢。”
“你倒是磊落!”說罷,衛暄齡憤怒地将手中的手爐扔給季岐策,“大冬天穿得跟花魁似的,手都凍成猴屁股了,開哪門子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