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活着的修士大多沉默着回到了城内,城牆上還有些人影,應當是正在修補城牆和城牆上的陣法。
比起去時的人潮,歸來的修士,明顯少了許多。
錦逐鄉看着安靜下去的“雲外城”,道:“我們該走了。”
已經看過了牆外的靈力波動來源,也确定了那些眩光對她們沒有威脅,那就該走了。
“好,我确認一下方向。”杭執明翻出了個羅盤來,指針搖搖晃晃地轉了幾圈,最終指向了一個方向。
畢竟是在幻象之中,誰也說不準自己面朝的還是不是最初的方向。
确定好方向之後,三人在城中走了一段,才發現這處“雲外城”并不完整,大約隻有小半座城,走着走着,眼前就是一片空空蕩蕩的雪原了。
一片雪花飄過來,砸在錦逐鄉的肩頭,與她身上覆着的靈力撞出了些波紋來。
三人心照不宣地禦起劍和槍,沿着之前商量好的方案,繼續貼着地面飛行。
厄雪遮蔽了視線,清晰的景物再一次消失,周圍又陷入了白雪紛飛的一片昏暗。
本以為再過不久,就能見到真的雲外城,但約莫一刻鐘之後,清晰的純白色再一次出現在了三人眼中。
這一回不是高聳的城牆,而是不到一人高的殘垣,城牆上的陣法也與之前大不相同,透過陣法能看見城内的慘狀,幾乎是被打成了平地,能看到零星的修士在瓦礫斷木中走動。
“這後面應該也沒有厄雪。”錦逐鄉道。如果能從這裡面走,還能再多節省些靈力。
樊折愚擡劍戳了戳那陣法,對她們來說依舊宛如無物,她回頭看了眼錦逐鄉,沒有對她多說什麼,隻說了句:“走吧。”
跨過陣法,三人才發現陣法内部竟然變成了黑夜,澄澈的夜空扣在陣法之上,讓人有些恍然。
周圍燃着幾處篝火,修士不必依賴明火在夜中視物,也不必依賴明火取暖,但她們就這樣圍在篝火旁。
像凡人一樣。
錦逐鄉心中歎息,隻是匆忙看了一眼,正打算要跟着樊折愚和杭執明離開,就聽見耳邊傳來一句:“老岑,你說我們當初要是跟錦星迢跑了該多好。”
錦星迢,這三個字直愣愣地砸到了她的耳畔,比外面的雪花還要重幾分。
她停下腳,回過頭,看向了說話的人。
那女子也身着舊式的歸正宗校服,隻是之前那處幻象裡,錦逐鄉未曾見過這人。而在她對面,坐在篝火前的,正是她們最開始見到的歸正宗領隊。
“行了吧你,”岑領隊撥了撥篝火,讓裡面的木條接觸些外面的空氣,她身上已經換了法衣,隻是看着有些破損了,“顧子興那老東西不想讓我們活着回去,還能去哪?”
“那你不怪她嗎?”
樊折愚見錦逐鄉停了下來,也拽着杭執明折了回來,站這兒跟她一起聽這兩人的交談。
“就她那點修為,留下來也不頂用,倒是你,放着好好的長老不當,來這兒逞能。”
“那不是說了嗎,你們都不頂用,就得我這種人來啊。岑峰主,你說是不是?”女子嬉皮笑臉地向前走了一步,篝火升騰起的氣流卷起她的右側袖管,是染着暗褐色的、空蕩蕩的一條布。
“大陣還能撐多久?”
“看下次什麼時候吧,”女子望了望城外,“聽說下次來的就是魔将了,我一個人拼了全力也最多抗一個,還要維持這個大陣。”
女子并未繼續說下去,岑領隊也不再問此事:“活着的還剩下五十七人,除去你我,餘下五十五人,除去與你一起維護大陣的,餘下三十二人。”
“加上你,三十三人。”女子定定地看着岑領隊。
“我是說分散到後面去,延緩魔族侵占雲外城的速度。”
“啊哈哈,我還以為你終于想通了,想帶着人跑呢。”女子笑起來,爽朗的笑聲随着紅色的星火飄揚,周圍神色疲憊的修士,也有不少擡頭看了過來。
“想跑的早就跑了。”岑領隊把手裡的木條丢進篝火,站起身,長劍出鞘,斬滅了身前的篝火。
她的身影陷入黑暗,她的聲音洪亮清晰:“除去與左青雲一起維護大陣的,其餘人即刻與我同行,前往城主府,依托舊陣再行布陣。”
回應她的沒有人聲,但餘下的幾處篝火接連被人熄滅,錦逐鄉看得到,岑峰主在内的三十三人,三十三道身影,都走向了城主府的方向,無一缺席。
她們終究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