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小雞又叫一聲,音量更弱更小,真怪可憐的。
陶晞平日吃鹽焗雞、黃焖雞、白切雞都能大快朵頤。今日見到這病弱小毛球,卻是十分憐惜。
大抵是覺得同病相憐。
我在雪原凍成團,你在涯底縮成球。
咱兩團團球球,倒是有緣有份。
于是,小病秧決定去救小病雞。
陶晞嗑了顆凝靈丹,然後提神聚氣,縱身翻下吊橋。
織錦袍擺飄飛,像隻花花蝴蝶。
身姿輕盈,身法靈敏,足尖掠過濕滑涯壁,安穩降落。
涯底陰沉沉,霧濛濛,碎花枯葉鋪滿地。
他左右手齊上陣,吭哧半天,總算是扒拉出來小毛球。
“啾。”
小雞用力啄向陶晞手心。
可跟撓癢癢似的,半點不疼。
陶晞忍不住笑:小雞崽血槽都快空了,還能下意識防禦。
真強,戰鬥雞,雞中大仙兒。
等傷養好就送你去雞王争霸。
在乾坤袋中摸索兩圈,陶晞找出塊桑蠶絲手絹,認真地裹住雞崽,揣進袖口,猛提口氣,再次動用輕身術,疾跑回屋。
松油燈燃起,火苗猛地竄出,室内寸寸亮起。
陶晞打盆井水,用靈火燒到溫熱,小心翼翼地放小雞進盆。
小雞渾身沾滿血與淤泥,不可輕易包紮。
他準備先給小雞做療傷藥浴,如此既能清潔去污,又能蘊養傷口。
說幹就幹,陶晞按照醫術掉入适量靈藥粉末,又依次加入青茸、黃荇、白蒿。
都是些珍惜少見的靈植。
有價無市,味道辛辣,但療傷功效上乘,他寶貝很久呢。
未防止藥浴變涼,陶晞特意燃起靈爐,置于銅盆下方。
照顧完小雞,陶晞推開窗,端出兩隻青花玉盤,分别裝着鮮蝦米和瓜子仁。
一碗倒入窗底池塘喂給錦鯉,一碗放在檐頂枝頭喂給燕雀。
他來懸壺兩月餘,交的人類朋友判刑的判刑,坐牢的坐牢,反倒動物朋友純真無邪,從不錯軌,時刻走正路幹正事。
該吐泡的吐泡,該捉蟲的捉蟲。
想到捉蟲,陶晞琢磨,該給他的小雞捉些螞蚱、蚯蚓來吃。
對,他的小雞。
陶晞已經決定收養小雞,做小雞的爹。
無論是現代社會,還是修真世界,總有人收養流浪動物,付出食物與愛心,并自認為爹娘。
陶晞想:
别人當小貓小狗的爹,那我就做小雞的爹。
給它喂水喂米,編草織窩,拉扯長大并伺候到老。
最好買個雞籠,鋪上軟綢,裝三個食盒,放糧放水放蟲。
等他長大,帶去相親,下雞蛋孵雞蛋。
等我過幾年做爺爺了。
那就繼續喂水喂米……
陶晞邊琢磨邊寬衣,走到床邊,緩緩躺倒,陷入松軟被褥裡。
長夜過去大半,星子暗淡,天邊漸白。
陶晞這天足夠驚心動魄,白日滿手爛牌逆風翻盤,晚間寒潭看戲跳涯撿雞。
饒是個築基期武修也得累趴,更何況小病秧,他的身闆早就疲乏不已,軟趴趴攤開四肢,沾到枕頭就阖了眸。
*-*
立春那日,楚驚寒禦劍飛行,前往東境。
東邊山青水秀靈氣濃,修仙宗派林立,凡俗小鎮星羅棋布。
經濟富庶,百姓熱情,經常舉行各類省會,比如牡丹大賞,詩詞品鑒,靈獸表演等。
但楚驚寒沒那閑情看花,沒雅緻品詩,更不愛看耍猴。
他去東境最東,水鏡天華。
水自天上來,懸挂在東陸地邊緣,華光潋滟,玲珑剔透,猶如一面大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