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高半寸,夜深風凜,有人在沉睡,有人在作祟。
張平賊兮兮道:“聖府有規訓,同窗不可互毆,但試煉場險況頻發,意外頻生,向來生死不論。”
龍懷宣半睨着眼嗤道:“陶晞是個病秧子的,斷不敢來校場拼殺。”
張平湊到他跟前,奴态盡顯:
“龍兄所言極是,那廢人懦弱,不如龍兄半分勇猛,哪敢來殺高階妖獸!但他不過來,妖獸可以過去嘛。”
有人出聲提醒:
“明禮院做事嚴謹,早就根據妖獸道行設置屏障,分隔各處據點,靈屏高約千丈,根本無法跨越。”
城中浮幕除卻記錄成績,還顯示衆人實時方位。
陶晞苟在菜市,他們在校場,中間相隔四條屏障,妖獸穿屏簡直是天方夜譚。
那人提醒過後,又開口嘲笑:“還以為你真有法子替龍兄分憂,結果竟是嘩衆取寵。”
其餘幾人紛紛接棒:“鄭仁兄所言極是,張平你日後講話前先過腦子,别耽誤龍少寶貴時間。”
“張兄長相平平,境界平平,腦子也平平,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人如其名。”
夜風吹拂,檐下荷燈輕晃,灼灼發亮,照射着衆人的相貌形态。
這些青年大多來自陽山轄地,在家是宗内族内的少爺,在外是龍懷宣的跟班。但跟班也有特點、也分等級,有的跟随時間最久,有的陰謀詭計最多,有的最會奉承,有的最會玩樂。
他們像是一個圓環,日日圍着龍懷宣轉圈,長此以往,已形成微妙平衡。
所以,絕不許有人前行半寸。
張平想要跳過他們,越到龍少面前獻計,真是可惡!
幸好,他腦子笨拙,計謀不如雞毛,未得龍少青眼,否則真是糟糕透頂。
青年們笑聲不散,譏諷不絕,恨不得将張平活活笑話死。
張平氣極,但礙于龍懷宣在場,也不好發作,隻偷偷掃視幾人,發誓今日事成後,自己晉升為龍少身邊大紅人,就将他們踩進泥裡。
他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瓶子,小瓶子無色透明,内裡盛有幾滴水。
朦胧月光中,水滴瑩潤,隐有藍色光點流轉。
龍懷宣輕輕摩挲下巴,問道:“這是何物?”
張平不敢賣關子,忙道:“金泉水。”
延壽堂立足坤地,縱橫醫界兩百年,壟斷北方各大丹門藥宗。
本任家主更是精明,憑借表忠心獻寶物,搭上龍家大船。
按理來說,往後延壽堂更應風生水起。
可天不遂人意,打開春後,預想中的紅火沒來,反而格外冷清。
丹丸藥湯賣不動,堂口醫館門可羅雀,生意如秋後黃花般凋零下去。
張平出門調查,發現這幫狗東西竟都去了一家小藥宗——懸壺山。
“這是座小藥宗,因地質衰竭草木減産,早就破敗不堪,窮困潦倒。”
張平攥緊拳頭,惡狠狠道:“誰料,那宗主突然半夜抽風,熔掉宗門至寶金泉劍,靈泉汩汩流淌,滋潤了幹涸土地,救活了幹枯靈植。”
“不僅如此,他們還搞什麼狗屁研讨會,邀請各小藥宗,協商培育新植株新藥種。”
“我混在人群裡,聽那老不死掌門說,經過半月觀察,在金泉水中加入罂粉和粟石,可短期内提升靈獸修為,拔高兩個大境界。”
張平激動道:“周行老兒為籠絡人心,給參會的諸掌門都發了一小瓶,叫他們回家實驗,我暗殺掉長康山門主,搶來他的寶瓶。”
“本想待到佳節,俸給龍兄的坐騎雪獅子,沒成想竟提前排上用場。”
說者眉飛色舞,得意看着周圍一圈青年。
将聖水喂給飛鳥,中階獸跨兩個大境界,驟變為超階獸,身形爆漲、力量暴增,飛行高度變大,可輕而易舉飛越屏障,殺死陶晞。
而他張平,得此一役,也會從低階狗腿,成為超階狗腿,可能被龍懷宣視作好友、引為龍家貴賓,想想就威風,想想就帶勁!
他巴巴地等着龍少點頭,心中已激情澎湃。
龍懷宣解下腰間玉帶,朝上空甩去,玉綢直直飛起,在天邊兇狠擺動。
一隻魇鴉被打落,摔在青瓷磚面抽搐着。
龍懷宣收回法寶,低聲道:“手腳麻利點,要做得幹淨。”
張平點頭應下,急忙把聖水喂給鳥兒,又抄下陶晞實時位置,制成引路符貼在鳥兒頭頂。
其餘狗腿暗暗拆台:“那病秧子手中法器多,若他拿出寶器殺妖,豈不是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