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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轉為墨藍色,稀疏星子高懸,夜霧漸起,緩慢地覆蓋芬芳谷。
谷内萬物模糊,唯餘一間小築燈火燦明,清脆的耳光聲伴着微風,傳遍各處角落。
打過六十個以後,陶晞放下小巴掌,胸膛起伏,大口喘着氣。
——不是打夠了,是打累了。
路家三人臉蛋腫得老高,雙目呆滞,俨然被打懵圈了。
其餘學子面面相觑,也被一系列變故驚得沒話說。
好片刻,路成業捂住臉,暴喝道:“小畜生,你敢動手打我們?看我不弄死你!”
邊罵,邊抄起花鋤狠狠砸過來。
陶晞輕巧閃身避過,鋤頭‘砰’地砸向地磚,鑿出個大坑來。
“你竟敢躲!”
路成業像炸開的炮竹,他在家作威作福慣了,打罵奴仆如同喝水吃飯,在他眼裡沒背景的陶晞跟家裡奴才地位相同:“老子打你,你憑什麼躲!”
“我憑什麼不躲?”陶晞樂道:“等着腦袋開花嗎?”
“雜種,你等着!”
路成業又摸出鐮刀,飛快地砍過來。
電光火石間,伴着學子們的驚呼,兩道綢緞從天而降,猶如兩條水蛇,纏縛住他的手腳,令其不得動彈半分。
路成業氣急敗壞,全然忘記此處是聖府課堂:“哪個狗爹媽養的狗雜敢綁老子?滾出來,爺爺定剁掉你的賤手去喂的狗爹媽!”
其餘二餅看他倒地,連忙上前幫忙。
路成功邊拽緞子,邊破口大罵:“你們誰敢幫陶晞小兔崽子,就是跟我們路家作對,信不信我傳訊我伯父路虎!”
路成才低頭嗅嗅:“這綢子好香,想必是哪個女人搞的?臭丫頭片子快點站出來,否則大爺找到你,刮花你的臉。”
“是我。”
台前,冷惜花淡淡開口:“你三人辱罵同窗,被教訓後不知改悔,妄圖動用武器傷人,品行低下惡劣,态度嚣張跋扈,罰抄誡書三百遍,打掃靈植圃三月。”
三餅又驚又急又怒,講起話來已全無理智、口不擇言:“長老不顧其餘學生心情,執意偏心陶晞,莫不是私下裡收過什麼賄賂?”
路成業大聲扇動衆人情緒:“長老!即便陶晞種出碧葉優昙來,我們也是不信的!極可能是長老你暗箱操作,偷偷掉包換上來的成品!”
“混賬!”冷惜花甩出淩厲掌風:“輪得到你們信不信?”
路成業被打得嗆咳嘔血。
冷惜花細眉倒豎:“種不種得出碧葉優昙是陶晞自己的事情。”
“至于你們,現在,從我的教室滾出去。”
女人冷着臉指尖掐訣,綢緞瞬間拓寬延長,卷着三餅滾出了門。
大門轟隆打開,又轟隆合上。
至此,教室鴉雀無聲。
“還有誰不滿意陶晞做我的助教?”
女人的含有怒意的聲音蕩在教室。
滿室寂靜,落針可聞。
學子們垂着頭,礙于對長老的恐懼,不敢說話,隻暗自磨牙撇嘴,在心底瘋狂鄙夷陶晞。
冷惜花招手:“陶晞,過來。”
陶晞點頭,緩步前進,路過龍修墨身邊時陡然停住。
少年環顧四周,直面每個人憤怒、不屑、鄙夷、讨厭。
而後,他朗聲道:“龍修墨,你來考考我。”
“什麼?”
龍修墨愣住,本以為陶晞到他身邊,是打算向他求助。
想着少年眼眶通紅,眼珠水潤,桃紅唇瓣開合,弱弱地求他幫忙,他已渾身上下氣血翻湧。
誰知,陶晞非但不弱,反而強硬地再次說道:“他們不服我,認為你最厲害,那你就代表他們來考我,讓所有人看看我到底配不配上台。”
不同于符室李長老的冷眼旁觀,冷惜花待他足夠好。
被長輩看重、信任,最好的回報方式是:值得被看重,值得被信任。
而被同窗抱團排擠、質疑,最好的報仇方式是:挑了他們的老大。
陶晞挺胸擡頭,再度道:“來吧,出題。”
看他這幅傲氣模樣,下面學子的情緒也被激了起來,紛紛叫龍修墨考他:
“嘁,你還神氣上了,待會兒半道題都答不出,别哭爹喊娘。”
“低聲些,你也想被冷長老趕出去?”
“冷長老如冰山雪蓮,高貴不可侵,怎麼就如此偏心陶晞?”
“他除卻面貌好看,還有什麼過人之處?更何況,臉漂亮有什麼用?能拿來做武器打架嗎?别人是劍道天才,符術天才,蔔算天才,他是什麼?臉蛋天才嗎?”
“話不能這麼說,他能站出來讓莫公子考校他,說明他可能會點皮毛。”
“對啊,以為他是純廢物呢,沒想到還有些血性。”
“好,就光明正大地任莫公子考上一考!”
“莫兄,你人好,注重同窗情意,但這小子如此傲慢得意,你必須治治他,絕不能輕易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