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茶客還在嘻嘻嘲笑,當看到男主一次又一次地誤會女主時,竟開始憤怒起來:
“欸不是,這什麼仙尊啊?大傻子吧!怎麼就認定女主是兇手?女主就是個鄉間燒火丫頭,懂什麼邪術啊?怎麼可能殺人呢!!!”
“女二說啥他都信,他爹說啥他都行,他兄弟說啥他都信,路人說啥他也信,連路邊的鴨子嘎嘎兩聲,他都信,唯獨不信女主是吧?”
“我要火冒三丈啦,女主都病成那樣了他還把人家關進地牢?好想打男主啊,出五文錢,誰來代打?”
“女主跟誰說話他都生氣,天天氣個沒完,河豚托生的嗎?肺管子那麼脆,一紮就爆。”
“又來又來又來,男主又冤枉女主,拜托,大哥,她個弱女子,拿什麼害你們宗門長老?”
夕陽墜落,天色徹底灰暗,話本裡女主對男主的愛也燃到盡頭。
陶晞壓低清朗的少年音,緩緩說道:“她失望至極,心灰意冷,繼而假死遁逃,去到遙遠的天外天。”
茶客們長舒口氣:
“謝天謝地謝菩薩謝祖宗,這女主終于跑路啦!!!”
“再不跑,等着被男主宗門害死嗎?”
“就是不知後續是否會跑回來。”
“哼,肯定會回來的,其他話本都是這般寫的,男主失去女主後,終于意識到自己深愛女主。”
“因為某種契機女主華麗回歸,男主開始追妻,女主嘴巴不愛男主,卻還偷偷心動。”
“最後,男主替女主擋一刀,女主大受感動,又吻了上來。”
“兩個人順勢和好,早上辦酒,晚上洞房,三年抱倆,五年仙考,全場皆大歡喜。”
“嗯嗯,可不是嘛,這種話本子套路千篇一律。”
果然,陶晞桃紅唇瓣一張,便道:“女主涯頂苦修三年,忍受風吹雨打、凄冷孤苦,終于生出根骨,踏上仙途;恰逢仙盟大比開啟,女主打算前去曆練......而男主也受邀參見大比。”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小雲你不要去見那龜孫子!”
赤膊大漢氣得捶桌。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漢子已将孤苦伶仃的女主當成親女兒來看。
雙髻女孩道:“求求小雲别再對渣滓心動,臭男人不值得。”
“對啊。”赤膊大漢:“臭男人不值得!”
兩人不顧方才吵嘴的事情,為了小雲,徹底摒棄前嫌,結成聯盟,同一陣線。
在陶晞的講述中,茶客們已不自覺融入其中,體會主角的喜怒哀樂。
然而,因為觀念不同,他們分成兩派,并展開激烈的辯論:
“小雲被害得太慘,好不容易走出情傷,絕不應該再回到男主身邊,以後自力更生、獨自美麗沒什麼不好。”
——“支持小雲獨美!”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男主堂堂仙尊,外要征戰魔族平息禍亂,内要守護宗門處理政務,如今為了小雲,抛下所有,日日跟在她身後卑微道歉,足以證明他已知過錯。”
——“支持兩人和好!”
兩個派别吵得不相上下,不可開交。
随着劇情不斷繼續,他們的觀點也在不斷改變。
男主對女主越來越好,為她教訓女二,為她叛出宗門,日日夜夜訴相思苦楚,表鐘愛情意。
好多獨美派茶客逐漸被打動,隐隐有動搖起來。
終于,在男主為女主擋下大魔攻擊,邊瘋狂吐血邊真心實意道歉和表白時,【獨美派】将近半數人員都跑去了【和好派】。
“好感動,男主真很愛女主。”
“是啊,仙尊該贖的罪也全部贖完,該讓他們和好了。”
“小雲若是獨自修行,要一步步艱難進階,多辛苦啊,不如去做仙尊夫人來得實在。”
陶晞悠悠念着:“小雲望着男人那瘦削的臉龐,慘白的嘴唇,溫柔地說‘沒關系’。”
就在人人都認為女主要忘卻前塵,與男主重修舊好時,陶晞突地話鋒一轉:
“對不起可以換來沒關系,但我愛你換不來我也愛你。”
“接下來,小雲會離開仙尊,但并不會孤單,迎接她的是更遼闊的蒼穹,更廣博的大地,是璀璨的星子,是浩蕩的長風,還有明天的朝霞。”
“她會遊遍千山萬水,成長為新的仙尊,真正的仙尊。”
“在故事的結尾,冷面仙尊愛上我,而我也愛上了我。”
少年眼神堅定,語言铿锵有力,砸在衆人耳旁,猶如驚雷。
良久,掌聲雷動。
赤膊大漢眼眶通紅,連道好幾聲‘好’。
雙髻女孩也高聲喝彩:“我要今天的銀葉子都給你們!”
銀葉子,烏銀制成的薄葉,是水雲天發給茶客們的‘票’,用來給各個茶師、琴姬、舞娘、雜技師、以及說書客打賞。
每月獲得銀葉最多的人,可兌換整箱金元寶,所以,大家都搶破頭地讨賞。
陶晞手捧小簸箕,帶着兩主角跳下台,仰着笑臉讨銀葉。
前面演過好幾個節目,茶客們所剩銀葉不多,但都傾囊而出,笑着将東西丢進簸箕。
大漢攥着陳思源手腕嗚嗚嗚嗚:“我的好小雲,你以後可千萬得幸福啊,嗚嗚嗚嗚。”
雙髻女孩攔住路苗:“四眼豆芽小先生,你以後肯定能火的!現在能不能給我個簽名呀。”
“小弟過來,姐姐這邊還有銀葉。”
圍住陶晞的姑娘更多,不但給他打賞,還有的想趁機戳戳他的軟臉蛋。
季桓在雅間樂得直搖扇,大明星沒參與這場戲劇表演,但也為室友感到開心。
“唉,可惜,如果在台上的是我就好了,我可以兩個都演,屆時女主閉月羞花,男主玉樹臨風,足以讓觀衆大飽眼福。”
“诶,你說對不對?表兄,表兄。”
沒人理他,季桓回頭。
看見楚驚寒面色漠然,目光卻幽幽落在樓下。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季桓看到一隻手。
一隻細嫩柔軟的美人玉手正伸向陶晞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