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然大物先前還威風凜凜,此刻隻能苟延殘喘,躺在地面,等待即将獎勵的死亡。
陳思源滑落地闆,拄刀站起身後,陶晞和路苗已跑到他身邊。
路苗揉着僵硬的腿肚,大口大口喝水:“咕噜,小陶咕噜咕噜,你怎麼知曉咕噜咕噜要紮那顆眼球?”
陶晞也渴得夠嗆,掏出水壺開喝:“咕噜,簡單咕噜咕噜,我們被追得滿地跑,每次轉彎時,大蜘蛛都先轉咕噜咕噜右邊第二顆眼珠都,後轉其餘的。”
陳思源扭開葫蘆,一口見底,全部吞入腹中,說話沒‘咕噜’,卻也不連貫:“小陶,你……你的兔子燈壞掉了。”
方才他們跑得太激烈,沿着牆壁跌來撞去,小兔子花燈被磕掉兩隻耳朵,精美剔透的玉石兔耳碎成好幾塊,竹骨手柄也折成兩段。
殼是岫岩玉,柄是湘妃竹,價值珍貴,被糟蹋成這般,可謂相當可惜。
陳思源充滿歉意:“小陶,對不起,都怪我。”
陶晞低頭垂眸,摸摸小兔子的頭,想起甯昭和顧桡為他做燈時的認真模樣,長睫毛遮蓋住眼眸裡一閃而過的惋惜,再擡頭時,已笑臉盈盈:“啊,沒關系的,小兔子很可愛,小秃頭也很可愛。”
“再說了……又不是修不好,等我回去用粘一粘說不定還能用,還有,白佐白佑和季桓認識好多人,其中不乏能人巧匠,肯定有人能修好。”
他拍拍陳思源肩膀:“我們趕快去救奶奶,然後回去找大明星。”
正說着,白額赤眼蛛身軀不再微起伏,終于徹底斷氣,四周的血紅蛛絲像被無形的火灼燒,眨眼間消失不見。
小分隊繼續前進,層層樓梯機關畢現,飛镖淬毒,冷箭尖利,兩者輪番登場,都被陳思源用刀斬落。
來到頂樓,終于沒有機關暗器,伴着絲竹管樂,靡靡曲調,陳思源‘砰’地踹開朱門,高喝道:“把我奶奶交出來!”
大門敞開,紗綢簾布被刀風卷起,内裡華光閃爍,熏香,肉香,酒香,胭脂香紛紛飄出來。
羊絨地毯平鋪,女伶們赤腳舞動,甜美開嗓吟唱,琴師們分列兩側,指尖撥弄琴弦,彈奏吳侬軟調,金粉灑滿整座屋子,仿佛在慶祝什麼。
越過煙羅輕紗簾幕,點翠琺琅屏風,兩個健碩男子正坐在高台飲酒,饒有興緻地瞧着下方姑娘的嬌嫩面龐。
聽見動靜,他們有一絲錯愕,但很快反應過來,甚至拍手鼓掌。
鄭仁道:“想不到你們三個狗雜種竟然真的能闖到頂樓來。”
“本以為你們會死于巨蛛口腹,或葬于亂箭叢中,沒想到.......”
鄭仁手持酒杯,笑得詭異:“你們會死在十八位金丹好手的絕殺陣裡。”
“鄭兄,跟他們廢話那麼多幹什麼?”趙錢迫不及待地催促:“盡快行事!”
鄭仁目露兇光,發狠地摔擲酒杯,青光閃閃的翡翠杯落地,碎成好幾瓣。
十八位修士應聲奪門而入,個個身形矮小瘦弱,臉帶純黑面罩,身着純黑衣袍,連手也被黑色手套包裹。
他們繞着三人轉圈,動作相同,步調一緻,熠熠燈光下,像是顆顆相同的黑珠環成手串。
路苗身體晃起來:“天啊,我頭好暈,感覺像在坐船,船炸了,我飛了。”
陳思源扶住他,提醒道:“他們是地煞十八鼠,乾州境内臭名昭著的散修,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單打戰力并不強悍,但精通劍陣變換,陣法風格多陰狠詭谲,殺人碎屍于無形,咱們千萬要小心。”
另一端,旖旎小曲停歇,琴師和伶人們懷抱揚琴和琵琶圍在外圈助陣。
鄭仁和趙錢回到高台,獰笑着注視他們:“低賤的雜種們,等着被剁掉手腳去喂狗吧。”
铮。
琴師們突然撥動琴弦,殺意驟起劍風來!
樂聲時而暴烈如雷,時而陰柔如雨,與劍陣相輔相成,牢牢鎖住陣中三人,叫他們向前無路,向後無門。
三人背靠背禦敵,率先撐不住的是路苗,他的武器被擊飛,人也要被打倒,陶晞扯住他:“沒事吧?”
路苗暈乎乎道:“眼冒金星。”
陳思源也有些腳步虛浮,用力地晃動腦袋,企圖甩開腦中不斷環繞的樂曲。
陶晞替他蕩開兩道劍氣:“思源,清醒點,别沒見到奶奶,反倒先見到太奶。”
聽到奶奶,陳思源眼神稍稍清明,但也因躲避不及,被長劍劃傷手臂。
血水汩汩流下,染紅他的鴉青勁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錢笑得開懷:“好!當賞!當賞!”
鄭仁也道:“不愧是仙吟老祖派來的音修,有他們助陣果真事半功倍。”
兩個人開心得仿佛中獎,恨不得出門放兩挂鞭,襯得戰圈中的三人過安靜得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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