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等買了鋪子,便招收幾個學手藝的女學徒,到時候家裡的早食便少做,不用一大早起床了。”她說着,笑着點點阿大眼下的烏青,“最近是不是很累,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阿大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回憶起昨晚的場景。
黑衣人來勢洶洶,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殺招,刀刀逼喉。
阿大知道這是又一波試探,沈碧雲想必早就有所察覺,畢竟一茬一茬死了那麼多暗衛,再不發現就有鬼了。
他掏出枕頭底下的短刃,避開被刻意關照的喉管,歪頭刺去黑衣人的前胸,被鐵質的護甲回擋回來。
寒光催人眼,月色實在昏暗,隻能隐約看見人的影子投在地上。
“沈家?”阿大換個地方突刺。
暗衛自然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手下更狠,全然不顧已經捅出幾個稀稀拉拉往外流血的傷口。
阿大不滿地啧一聲,不再留手,幹脆利落一劍割喉,補刀确定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着手準備收拾屍體。
這下可不能把短刀放到廚房了,免得哪天秦物華又不小心看到問起,到時候隻能結結巴巴扯謊瞞過去。
阿大不想欺騙秦物華。
他笑着說:“不累。”這句話沒有騙人,和秦物華呆在一起永遠不會累。
東街逛來逛去也沒瞧見折價賣得鋪子,秦物華心裡疑惑,還是決定聽從弟弟的意見再逛兩圈。
一間鋪子裡傳出争吵聲,人最是好熱鬧不過,不一會層層疊疊的人群就包裹上去。
秦物華費盡力氣終于擠進前排準備吃瓜,打眼一看,正是老熟人王四婆。
王四婆高聲道,像是要讓周圍的人都聽清楚看明白,“王滿,可不要說我诓你,那日青天大老爺可是給咱們兩個說清楚了,你就是租了我這鋪子一個月,可不是一年!”
好熟悉,這套話術似乎似曾相識。秦物華眯了眯眼,仔細朝王四婆手中的契書看去。
契書上寫着:王滿租用王四婆東街鋪子一間,為期一月,雙方畫押為證,底下是兩個人的名字和紅色手指印。
秦物華覺得蹊跷,拉過阿大附在他耳邊道:“我總覺着,這位王四婆似乎是個慣犯。”
“尋常此般錯認年限的事一年半載有一回都算多了,哪裡會像王四婆這般樁樁件件都如此。”
她扒拉開人群,走到兩人之間道:“王四婆?這回可有認字的學子見證?”
王四婆見到秦物華心虛一瞬,“自然是有的,秦學究家的兒子還給我倆見證過的呢。”
秦物華心中冷笑,沒想到有人犯了再犯,說辭連改都不改一下,“可是秦落生?”
“那是我大伯家的兒子呢,怎麼扯到秦學究家裡了呢?這等敗壞名聲的事情我們可不認。”她步步緊逼,朝王四婆再走近一步。
“王四婆,您這樣能言善辯,巧奪聲色,怎麼會認不出如此不同的兩個人呢?”
王四婆潑辣的神色一怔,回怼道:“我怎麼認得出,你們兩家人不是都差不多。”
“是認不出?還是不想認?”秦物華尋常和和氣氣,輕易不與人争吵,唯獨牽扯到自家人的身上就變成了護犢子的老母雞,一分一毫也不肯讓。
“說起來,我前段時間還看到您與别人也在争論鋪子的租期呢,說來也巧,”她說着,面向争論不休的圍觀人群,“也是一月與一年的差别呢,怎麼會如此巧合呢?”
“是啊是啊,怎麼會這麼巧,正好是一個月和一年。”
“哎呦喂,難道是王四婆合秦落生一塊來騙咱們平頭老百姓。”
“這回可再也不租她家的鋪子了,真是倒黴,我得告訴我娘家嫂子去。”
王四婆被議論的面紅耳赤,一張老臉都不知道往哪裡擱,羞憤道:“你個小丫頭欺負我是個老的,掰扯不清楚東西,你等着,我去請官員來。”
秦物華伸手指向門外:“我想着,總要有人來見證一二,免得咱們兩個說東是東,說西是西的扯不清楚,請了嚴書吏來。”
嚴書吏邁着四方步,跨過門檻,擡眼看向二人。
“一一來說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