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願意和丁父丁母過多糾纏,再次警告道:“請二位快快把彩禮還上去,不然……”秦物華目光移向桌子碎片。
丁父大喘氣,轉而指責丁嘉善,“還!我們還!丁嘉善你個不孝女,你要逼死我們兩個才肯罷休嗎!”
丁嘉善吸吸鼻子,疑惑問道:“你們養了我十八年,養條狗都處出感情了,為什麼這麼對我。”
丁母翻個白眼,“因為你不是我們親生的,不過是個撿來的賠錢貨,養來幹活的丫頭!”
丁嘉善得知了個晴天霹靂的噩耗,身子不穩,後退幾步捂着臉,淚水從指縫中滑落,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數九寒冬,永遠是她拖着洗衣盆就着刺骨的冰水洗衣服;怪不得酷暑熱夏,永遠是她起早貪黑照顧田地。
她勤勤懇懇照顧着一雙衣食父母,他們理所應當接受她的照顧。
丁嘉善還以為父母隻有自己一個孩子是因為疼她、愛她。
所以不論是丁父的指責還是丁母的責罵,她都不在乎。
“要不是算命的說帶着你能讓我生個兒子出來,早就把你扔了!”
秦物華見丁嘉善情況不對,狠狠瞪了丁父丁母一眼,拉上丁嘉善奪門而出。
一路小跑到秦家,丁嘉善無神看地,還沒從這個震驚的消息中緩過神。
“店家,十八年,他們好歹給了我一口飯吃一身衣穿,我活了整整十八年,就算是養隻貓兒狗兒都養出感情了,為什麼爹娘要這麼對我。”丁嘉善嗚咽着傾訴。
因為有些父母認為,孩子隻是上天賜給他們的劫難,而不是恩賜。
孩子沒有選擇降生的餘地,父母卻能自然而然掌管孩子的餘生。
秦物華摟着丁嘉善輕拍着安慰,揮揮手讓林序南先行離開。
“嘉善,好姑娘,哭吧,把委屈都哭出來。”
丁嘉善眼淚撲簌簌直掉,嗓音哽咽沙啞,她低聲叮囑自己,“就這一次,我就哭這一次,往後決再不會為他們哭。”
兩個人摟了小半個時辰,丁嘉善眼淚都浸濕了秦物華肩頭的衣裳,兩隻眼睛高高腫起,碰一下都要刺痛。
秦物華無奈把她推到水池邊洗把臉,“去歇一會,等會喝完紅豆沙,今天你現在我家住一晚,明日咱們一塊去給你換地方住。”
丁嘉善點頭,她平常都是比于相宜冷靜穩重,頂得住事,所以于相宜喜歡依靠她,誰成想短短一天接連哭了好幾回。
“那,那我去廚房給你幫忙,生火切菜我都會。”
秦物華不願意讓丁嘉善幫忙,借口道:“還有我夫君幫忙呢,你去歇着吧,緩緩神,我給你指指你晚上住哪,看看哪裡不合心的就動動,怎麼舒心怎麼來。”
丁嘉善沒辦法,走到秦物華安排的屋子裡去了。
秦物華剛邁進廚房,就被林序南拉住手腕道:“王滿查到那西域商人原名叫阿齊茲阿瓦提,大肆倒買倒賣梁州城中商鋪,以此謀取錢财。”
“物華,你父母留下的鋪子,也在其中。”
“被賣給沈家了。”
秦物華想淘洗紅豆的手一頓,僵硬擡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
“怎麼又到沈家手裡?梁州城這麼個犄角旮旯的地方,也有沈家插手?”
林序南松開秦物華的手腕,秦物華六神無主淘洗泡在一起的紅豆百合蓮子。
“是,沈白浪的假死似乎早有預謀,他來到梁州城紮根也是計劃之中。”
林序南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驚得茶盞甩到地上,但他同樣不願意隐瞞秦物華如此重要之事,鼓足勇氣道:“王滿說,你父母的死,似乎也和沈白浪還有沈碧雲有關。”
秦物華手止不住顫抖,左手握住右手才壓下心底的戰栗,難看地扯起唇角幹巴巴道:“我父母都沒做過官,一個久居家中的夫婦人還有一個沒中舉得學究,怎麼和沈家扯上關系。”
林序南握一握秦物華的手,“物華,我還沒查清楚,隻知道這些,你等一等我。”
秦物華閉眼,把紅豆和百合丢進鍋中,蓮子取芯也丢進鍋中,放上一塊黃糖,大火煮沸之後轉中火炖煮,手頭的事情一下子做完了,她還有些不知所措。
“林序南,以後如果查到有關我父母的事,能不能告訴我一聲,拜托。”
林序南扶着秦物華坐下緩神,“好,一定,我們之間不用拜托,我喜歡幫你。”
林序南半蹲着,秦物華就着這個姿勢把臉埋在他頸窩中,黑暗遮蓋視線,腦中卻回憶起暴雨的黑夜。
“和你父親道别。”母親說。
摻雜着雨意的擁抱,父親決絕的身影,母親對燭垂淚的背影,樁樁件件湧上心頭。
“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