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他的嬰語暫且沒有人能聽懂,隻能一個人無能狂怒地在炕上亂叫,逗得李氏直笑。
“額林珠今日書念得怎麼樣?”李氏眉開眼笑,“明日就是頒金節了,到時候見到你瑪嬷記得多親近親近。”
總歸多一個人疼她不會有什麼壞處的。
虞燕這幾天在陳姑姑的孜孜不倦下才大概了解到所謂“頒金節”到底是一個什麼日子。
頒金節實際上和現代的國慶節有些相似,是皇太極改“女真”為“滿洲”稱帝的日子,算得上是誕生日。因此,每到這一天,宮裡都會舉行重大的活動。
李氏雖說是庶福晉,聽起來要比格格高一級,但是實際是沒有上玉碟的,因此頒金節這樣的活動她也沒有資格去拜祭,隻能和宋格格還有武格格三個人在後院裡擺兩桌做做樣子。
福晉的大阿哥和李氏的二阿哥都隻有幾個月大,頒金節多少要在外面吹點風,那麼小的孩子若是一不小心得了風寒一命嗚呼可就觸黴頭了,因此最後去永和宮的隻有福晉和二格格額林珠。
十月的早上還烏漆嘛黑的,虞燕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陳姑姑從被窩裡抱了出來,她呆呆地坐在鏡子前面看着越桃給自己穿了裡三層外三層,活脫脫像一個會行走的大紅包。
她有些别扭地伸了伸手腳,隻覺得束縛得緊。
“格格别動了。”陳姑姑好聲好氣安慰她,“就今天一天穿多點,雖說咱們不用去太和殿三跪九叩,但是宮道上到底沒有暖氣,穿得少了容易着涼。”
虞燕這才别别扭扭地坐住了,越桃拿了貂皮做的小帽往她腦袋上一蓋,瞬間就遮住了她剛被剃秃的腦袋,這下就算在宮道上也吹不着風了。
明清小孩不管男女小時候都是要把頭發剃秃再留發的,如今她隻有三歲,遠遠不到留發的時候,好不容易能紮起來的小揪揪一下子被剃了個幹淨,讓她不由得内牛滿面,就連愛揪她小揪揪的胤禛也不免感到有些遺憾。
等收拾得差不多,陳姑姑又往虞燕手裡塞了個香薰丸囑咐道:“格格記得揣在手裡莫叫人發現了。”
虞燕驚奇地發現手裡的東西是熱的,但是它的熱還不會燒疼小孩嬌嫩的皮膚,溫熱得恰到好處,她不由得感歎古人的智慧确實是讓人難以想象。
她是和福晉一起到的永和宮,不過按照規矩來說德妃和福晉都需要先去坤甯宮祭祖,因此等陳姑姑抱着虞燕進了東暖閣的隔間,偌大的屋子裡隻有虞燕一個正經主子。
她實在閑着沒事幹,就隻能坐在羅漢榻上打量永和宮的暖閣。
這屋子不大卻處處透着氣派,兩邊挂得是西洋進貢的水晶簾,外面漸起的陽光透過棱格玻璃窗打在桌上的琺琅彩瓷燭台上,隐約好像點着了一般。案桌上擺着青玉纏枝紋瓶,裡頭插着新鮮的茶梅,紅豔豔的,與一旁冒着白煙的累絲鑲紅寶石熏爐相映成趣。
虞燕覺得她這輩子的瑪嬷應當很是受寵。
她正在坐在炕上發呆,嘩啦一聲水晶簾就被掀開了,一個八九歲大的男孩吵吵嚷嚷地跑進來,身後跟着一群宮女嬷嬷。
“嗯?這是誰家的娃娃?”
男孩生得虎頭虎腦的,看見虞燕乖乖坐着不吵不鬧頓時來了興趣,手腳并爬上了炕,身後的奶嬷嬷連忙将他身上的披風接下來,又吩咐一旁的宮女去拿換洗的衣裳。
陳姑姑敢怒不敢言,十四阿哥這一進來全是冷氣,若是她們小主子身子骨弱一點,回頭就病了。
“你家的!”虞燕咧開嘴,大約猜出眼前的小孩是誰,幹脆一鼓作氣爬到他身邊,拽了他的辮子就不放。
就是你對吧!明明是兄弟兩個,最後還去幫自己老哥的死對頭,真是打弟弟要趁早,否則就沒機會了。
“诶!”胤祯吃痛大叫,卻又不敢對這麼個小丫頭動手動腳,“松手松手!”
陳姑姑她們想拉開,但兩個都是小主子,又怕磕了碰了哪一個都不好,幾個人急得團團轉卻又沒什麼辦法。
“額林珠,松手。”
一道有點耳熟的聲音傳來,胤祯頓時像看到了救星,直沖烏喇納喇氏大喊:“四嫂救我!”
虞燕悻悻放下扯着胤祯辮子的,她眨眨眼看向福晉。福晉的臉上有些蒼白,可能是站在坤甯宮外站得久吹了不少冷風,身上的吉服一層一層的沉得慌,壓得她都有些憔悴了。
“你是不是又淘氣了,不然好端端的額林珠怎麼突然抓你?”
輕柔的笑聲從水晶簾外傳來,德妃已經将身上重的吉服換了下來,如今隻穿了一件碧色的夾襖罩在外面,她生了一副容長臉桃花眼,一眼望過去清麗婉約,叫人硬生生猜不出來她的年歲。